倩娘下葬的地点,初步定在了西境。

尸体封棺那日,沐芷兮清楚地看到,花九阙眼中的湿润。

他的眼疾已经有所好转,但,所见之景十分模糊。

不过,倩娘的音容笑貌,早已深深印刻在他的心里。

他亲自为她扶棺,整个人都透着股憔悴。

“将倩姨下葬后,你有何打算?”沐芷兮上了柱香,从容不迫地询问。

花九阙没有回答。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要做什么!

他的前半生,要么深陷尔虞我诈,要么为了救活一个已死的人而筹划。

如今,他孑然一身,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那个孩子。

他早已知晓,徐芙那日并未流产。

既如此,他又怎能放任自己的亲生骨肉流落在外。

那个女人太柔弱,根本没办法养活孩子。

沐芷兮知道他最近忙着寻人。

她顺口问了句。

“还是没有徐芙的下落?”

花九阙沉寂的眸子微微一动。

“你有线索?”

沐芷兮抿唇一笑。

“你以为我很闲吗?”

“我只是在劝你,这件事,不要瞎掺和。”

听着花九阙这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沐芷兮轻嗤了声。

“我没这么爱管闲事。”

……

自从逃出花九阙的掌控后,徐芙离开皇城,一路往南。

她仅存的两个牵挂,一个是她肚子里这孩子,另一个,则是她那死里逃生的幼弟。

虽不是一母所生,好歹也是徐家的血脉。

可惜,她不知道弟弟的下落。

她往南行,花九阙往西,两个方向,即便不算背道而驰,也相距甚远。

春去夏至。

时间一晃,几个月过去了。

萧清雅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多有不便。

夏末秋初,迎来了选妃大典。

在此之前,正在某城游历的萧景逸,听到有人议论什么选妃,不禁竖起了耳朵。

他当时还饶有兴致地想,皇兄对皇嫂不是一心一意吗,俩人又闹起来了?

结果一打听。

好家伙。

选妃是不错。

离谱的是,这妃是为他这个辰王选的!

他当天就修书一封,差人送到皇宫,要让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兄皇嫂停止选妃。

左等右等。

没有等来皇兄的回信,反倒等来一帮侍卫。

他打不过这么多人,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像货物一样,被驼上了马背。

马儿扬尘而去,他这一路上颠啊颠。

然后,就这么颠到了皇城。

皇城里,大街小巷,几乎人人都在谈论选妃一事。

萧景逸恨不得把那些告示给撕了。

他来不及拾掇自己,径直入了宫门。

彼时,早朝刚结束。

萧景逸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皇宫,脸上的小胡渣都没刮干净。

沐芷兮见到他时,愣了半晌。

“你是……辰王?”

萧景逸在外也有大半年了。

时间不算长,变化却很大。

最明显的,就是他的肤色。

原本白白净净,现在已经偏向小麦色。

身量也比从前要健硕,胳膊看着就很有力。

他这一路赶来,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尘,脸也灰蒙蒙的。

天气干燥,他脸上的皮肤有些皴裂。

他那双手,以前也算细皮嫩肉,跟小姑娘的手似的。

现在,一手的茧,看着就很粗糙。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流放到偏远之地挖矿了。

萧景逸看到沐芷兮,一肚子委屈没处诉。

“皇嫂,你们真是的,没事儿给我选什么妃啊!”

刚说完,他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咕噜噜——

沐芷兮“扑哧”一声笑了。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其他事待会儿再议。”

萧景逸一脸窘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皇嫂见笑了。”

御膳房特意为辰王做了一桌菜。

萧熠琰看着对面那人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又不是吃了这顿没下顿,急什么。”

萧景逸塞了满满一嘴的饭菜,抬头道。

“皇兄都要给我娶妻了,我可不得着急啊!”

他嘴里的饭菜喷了出来,萧熠琰当场黑脸。

沐芷兮将手中帕子递给萧熠琰,示意他擦擦。

在自家媳妇儿面前,萧熠琰强忍着要抽萧景逸的冲动。

萧景逸扒了几口饭,觉得那碗太小,不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