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懋,印象是颇好的,张懋虽偶尔鲁莽,却也是极懂得进退之人,且是老臣,又是与国同休的忠良之后,因此弘治皇帝几次祭天,以及祭拜祖庙,都是委任张懋前去,可今日……

“英国公,你好大胆!”

此时,有人站了出来,声音大义凛然。

此人正是素有弘治朝三君子之称的刘大夏。

刘大夏靠着顶撞兵部尚书项忠,为了防止朝廷好大喜功,从而督造舰船下西洋,因而将造船的图纸和郑和的资料付之一炬而得名,成为此时人们眼里仗义执言、敢于犯上的君子,现在见英国公如此,虽是区区的兵部职方司郎中,却依旧敢于站出来,呵斥英国公。

张懋则是看都没看这人一眼,压根懒得理他,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大明朝最不缺的就是君子,一箩筐一箩筐的,若是论斤卖能卖个好价钱,这大明现在保准富足了。

似张懋这等历经数朝的老油条,虽是‘胆大妄为’,却又是极晓得轻重的,他继续往前走,随即毫不犹豫地朝弘治皇帝行了个大礼:“陛下,臣是来报喜的,大喜啊………”

大喜?

弘治皇帝心念一动,似乎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可依旧还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直勾勾地看着张懋道:“卿家但言无妨。”

现在哪里有一丁点的心情去管其他的事。

张懋已是自豪地道:“陛下,臣已查明了,所谓祥瑞之事,乃是子虚乌有!”

子虚乌有。

这四个字,瞬间让所有人的注意力俱都集中在方继藩的身上。

果然,是冒功啊……

哼,这臭不要脸的东西。

方继藩虽然不尴尬,可心里却忍不住怒骂,世伯,你特么的一句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非要在这里来一个断句,你以为你是作家?

好在张懋又立马道:“所谓亩产三十石,确实不是祥瑞,可是……老臣眼见为真,敢以人头作保,却是千真万确,老臣之所以言之凿凿,说这并非祥瑞,乃是因为这亩产三十石并非偶然,在西山,亩产三十石粮食的地到处都是,陛下,这是天佑大明,自此之后,百年之内,我大明再无岁饥之患了。”

说到此处,张懋也是动情起来。

这辈子真的是活在了狗身上啊,瞧瞧方继藩这个小子,一下子就解决了一百年的问题。

弘治皇帝身子一颤,他本就站起,听了这话,犹如晴天惊雷,脚下一软,生生的瘫坐在了御椅上。

而这热闹的谨身殿内,一时窒息了。

刘健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道:“这……怎么可能,亩产三十石啊,种的是稻米还是麦子?”

刘健还算持重,还能保持着一丝清明。

张懋便不吭声了。

其实亩产三十石自英国公这里确认之后,基本上已经没有人敢质疑了。

张懋是在等方继藩自己回答。

方继藩知道这该到自己表现了,便上前一步道:“不是小麦,也并非是稻谷,而是番薯,因为表皮是红色,所以,又称之为红薯。”

一下子,原本升起了希望的人,又如同一下子跌进了冰窖里,原来……不是稻谷,也不是小麦。

若如此,那么就算是亩产一百石,又有什么意义?

“能吃?”刘健继续质问。

每一个刘健提出的问题,都是这满朝君臣关注的对象。

方继藩定了定神:“好吃。”

他没有回答能不能的问题,而是直接用好吃,一下子回答了所有的疑惑。

刘健眉一挑,这下子,就有点意思了。

可他还有许多疑问,继续道:“能解饥否?”

“能!”方继藩回答得很干脆。

想那满清的盛世,就是靠这红薯撑起来的,生生的让人口增长了近十倍,养活了无数人。

只不过……许多人还是觉得不信。

这并非是他们聪明不聪明,能站在这里的人,没一个人是傻子。

可红薯这东西,他们见所未见,现在咋听这等过于‘神奇’的事,实在不敢轻信啊。

刘健则是激动地深吸一口气,接着一字一句道:“如何证明?”

“很容易证明。”方继藩在众目睽睽之下,同样一字一句的回答:“家伙我都全都带来了,一试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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