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终于知道了第一次黯月战争的真相,知道了那件神器在这个世界曾经掀动起多大的惊涛骇浪,知道了曾经扭转整个世界,最终却在历史上把自己名字抹去的那些人,以及他们经历过的那些事,一段数千年前的故事却让人心中久久难以平静——我不是没有经历过比那更惊心动魄的史诗战役,不是没见识过同样拯救世界力挽狂澜的英雄帝王,但不知怎的,听到索娅的故事我却感觉尤为触动。

这大概和整个故事的曲折,以及每个人的命运颠簸有关吧。

憨直善良的蛮人王子变成了恶魔的代名词黯月大君,毕生都致力于让各族和睦相处的学者如今是让人闻风丧胆的血公主,山脚下那个怀揣着单纯梦想的年轻农夫最终以神为名欺骗了整个世界,而巨龙最后一个龙王,却颓废成一个流浪佣兵,在这小小的房间中为我们讲述四个曾经拯救过世界的年轻人的故事……最让人一声叹息的还有那个名叫安提尔的女孩子,一个从头至尾都是个普通人,一个本应该在所有事情中置身事外的普通乡下姑娘,成了女神。

索娅的语气始终很平静,那数千年前的波澜壮阔如今仿佛真的已经只是个故事,但她如今这幅流浪佣兵一般颓废的模样还是暴露了压在她心头的东西到底有多沉重。也可能正是因为压抑了太长时间,索娅才会一股脑地把这些东西都告诉我们:不仅仅是因为我们的身份,更重要的,恐怕是这个面瘫龙姐姐也实在想找个人倾诉吧。通过刚才听到的东西,我已经隐隐约约有此感觉:索娅可能是当年的四人组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但却是心理最年幼的一个,她才是四人中真正的孩子,一个只想着自由自在玩乐下去的小小幼龙而已。即便被她多次嘲笑“很天真”的埃德温萨,应该也有着比她还深沉的内心吧。

只是她从来没意识到这点而已。

“那之后的黯月战争其实是个无奈之举,”索娅稍微喘了口气。又组织一下自己的记忆,才把接下来的事情娓娓道来,“我刚才讲到我们引导着已经变成女神的安提尔去消灭恶魔力量,这在一开始还是很顺利的,但很快我们就现情况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好——可能是神器本身力量不够,也可能是没有神智的安提尔挥不出神的真正力量,她并不能完全摧毁那些恶魔之影。实际上她只是把那些诅咒力量给暂时驱散了而已,只要过一段时间,恶魔力量就会重新出现在它们曾被驱散的地方:这压根就是个永无止境的循环。而且更糟糕的是,安提尔的力量却似乎是有限的:她越来越需要频繁休息,在和恶魔的战斗中也第一次受伤,我们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必须想办法把恶魔之影彻底驱散——或者封印。”

冰蒂斯已经猜到后面要生的事:“于是你们决定把瑞德穆恩和海森伍德切断,让其中一个星球直接变成恶魔流放地?”

索娅点点头:“这是埃德温萨的主意,而且没有人能想出更好的办法。于是趁着安提尔还有剩余的力量,我们开始将地上残存的被污染生物驱赶到一块,将其连同他们身上的污染一并驱逐到瑞德穆恩上去,其实要做的事情也没多伟大,搬运尸体和驱赶残兵而已……安提尔在前面杀。我们在后面扫尾。这工作一开始很慢,我都怀疑能不能及时完成,但后来埃德温萨领导的教会信徒终于找到了通过自我历练来控制微量圣光的方法,才大大加快海森伍德的‘排毒’进度。最后我们把所有不洁的东西都送到了这颗星球,又用了将近五年功夫,由教会的异端审判团一点点拔除海森伍德上的恶魔残余,前后总共历经十年才完成这项浩大工程。随后人类、精灵这样的种族都留在海森伍德,夜魔精灵、兽人这样曾经与恶魔有染的种族则留在瑞德穆恩。两个世界完成了交割,我们四人也就迎来分道扬镳的日子了……”

“等等!”我赶紧打断对方,“我没听明白,把两个星球分隔开是为了封印恶魔这个我能理解,但为什么要把所有种族分成这么泾渭分明的两部分?你们四个又是怎么两两分工,分别留守两个星球的?这么做意义何在?”

“为了相对的和平,”索娅苦笑着。“你们不知道和平来的有多艰难。地上人和黯月民是两个阵营,即便这两个阵营中的各族曾并肩作战,但原罪民留下的伤痛太严重了,夜魔精灵、妖兽这样的二线种族还好说。幸存的山地蛮人怎么办?人类还能和他们共存下去么?最后迁徙到瑞德穆恩的种族基本上都属于‘有罪之身’,不是他们某个人有罪,而是整个种族有罪,一个种族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曾经沦为恶魔,这种事实留下的恶劣影响是难以估量的,即使在战争还没结束的时候,针对这些‘原罪种族’的各种攻讦就没停过,为了让好不容易到来的和平能持续下去,我们不得不让两个阵营分开,这是其一。其二是我们现恶魔之影的残留效果比想象的还危险,它们是一种很抽象的东西,既非物质也非能量,有着难以理解的各种性质,它们在污染了山地蛮人等几个种族之后就好像产生了‘识别性’,在扩散的时候总会向着这些种族聚集的地方前进,然而反过来,这些种族也对恶魔之影产生了抗性,变得不那么容易被控制,这样一来二去,让‘原罪种族’和地上种族分开也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