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根本不足以支撑她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黑色的车慢慢开出了地下停车场,蔡慧萍下意识的向前一步,想要去摸一摸那辆车。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有什么作用。或许只是出于下意识的动作,或许只是希望……刘连志在走的时候不要那么孤单。

然后,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老刘,老刘!”蔡慧萍哭喊着试图去追车,宋文担心她被车轮带到受伤,死死的拉着她的双手。

哭声是生者对死者的最后挽留,是痛失挚爱者对爱人的最后亲吻。是对过往留恋的告别,也是对将来新生的祝愿。

在北湖医院地下停车场门口,在二月的云鹤街头,蔡慧萍完成了对自己丈夫的最后告别。她瘫坐在地上,痛哭失声。

宋文蹲在一旁,流着泪水拍着蔡慧萍的肩膀,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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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治愈一切的灵药。它的效用并不明显,但却胜在每天都能有一点点改善。这样的改善不光体现在痛失挚爱的人的内心,也体现在因为感染而造成了身体创伤的人身上。

人体是有一定的修复和代偿功能的。这样的代偿功能有时候能解决非常巨大的问题,一些医生们需要非常严肃对待,甚至可能束手无策的损伤,有些时候都能在人体的代偿作用下被“敷衍”过去。

但这样的“敷衍”,是有代价的。

孙立恩正在处理的就是这样一名患者,不得不说,他的身体的确是非常努力的试图让他活着。但情况实在是有些超出身体的能力范围。

修复和代偿功能,尤其是代偿功能有三个最主要的缺陷,这三个缺陷导致医生和患者们都很难以代偿作为对抗疾病的主要手段。

第一个缺陷,就是它“有时候”才能解决巨大的问题。在面临那些短时间就可能会夺走患者性命的创伤和病变时,代偿往往是无法起到作用的。

第二个缺陷则是“敷衍”。代偿功能永远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它只能在起作用之后,暂且维持一段时间患者的正常生理体征。患者的生理体征有可能在这种代偿作用下保持正常或者近似正常。

第三个缺陷则是“代偿”本身。人体是非常高效的组织,它往往倾向于使用尽可能少的能源,来完成主要的动作。换句话说,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一个活生生的葛朗台。一毛不拔是基础操作,出门不捡就算丢才是平均水平。

而这样的“吝啬水平”,决定了人体代谢的能力就算高效,也仍然无法持久。

以目前这位患者的情况来举例,他的问题就出现在心脏的代偿上。

身为一名肥胖且长期有高血压的男性中年人,庄新浩本人当然是心血管疾病的高风险人群。虽然这次住院是因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但孙立恩还是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名患者头上有个蓝色的状态栏提示,而内容则是“小部分心肌缺血梗死”。

蓝色状态栏究竟意味着什么,这让孙立恩一直都很在意,根据孙立恩之前的推断,这可能意味着“和原发疾病高度相关且难以被忽略,但不会导致进一步危险”的症状。而这一次的蓝色状态栏再现,或许也是一个重要提示。

在这位患者目前有一些轻微的心律失常,而这也是他被送到北五区治疗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心内科出身的陈学荣就在北五区,作为一名高年资主治医生,他同时还有急诊pci准入资格。

传染病医院这儿是具备pci介入条件的,而作为确诊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患者,在循环系统受到严重影响的情况下,心律失常可能只是一过性的症状,但也有可能是更加危险的恶性心律失常的先兆。身体内供氧不足,很可能导致原本就存在的轻微心律失常迅速恶化,这对有心脏基础疾病,以及冠心病史的患者来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因素。

而孙立恩面前的这位庄新浩就有这样的问题。

虽然不管是病史询问,还是从患者自诉上来看,庄新浩都坚决否认自己有过冠心病史或者胸前区疼痛的问题。但状态栏那个蓝色的字迹还是明明晃晃的就挂在他的头顶上,这让孙立恩非常分心。

“这样吧。”孙立恩想了想说道,“您这个心率确实不太对劲,既然已经住进来了,那就干脆一次都查完呗?”

“您是医生,我听您的。”好在庄新浩是孙立恩个人最喜欢的那一类患者——他对医生的建议有很好的服从性。“需要我签什么东西么?”

“做个造影吧。会有一些相应的知情书需要您签一下。”孙立恩答道,“如果您没什么意见,那我等会就把造影的告知许可给您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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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孙立恩看来,庄新浩的问题其实应该比较简单——这就是个代偿的事儿。

心肌梗塞的问题肯定是有的,要不然状态栏这个提示可就很没道理。而患者完全没有感受到过心梗所带来的心前区疼痛也是有的,无痛性心梗并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