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皆知。

作为此方小天地的圣人,出身风雪庙的阮邛创建了龙泉剑宗,地盘极大,囊括了神秀山在内的大量山头,但是入室弟子依然少得可怜,一位风雪庙弃徒,自己砍掉大拇指的女子,负责小镇外的那间老剑铺,她很少进入宗门山头,名为徐小桥。

一位沉默寡言、终年只穿黑色服饰的年轻人,叫董谷。

还有一位出身骊珠洞天的长眉少年,谢灵。

哪怕加上独女阮秀,龙泉剑宗依旧香火稀薄得令人发指。

可是阮邛对此似乎毫不在意,除了去龙脊山那座斩龙台石崖,跟娘家人风雪庙还有真武山打交道,便不理俗事,无论是太守吴鸢,还是北岳正神魏檗,几乎从不理睬。对几位弟子的传道一事,更不上心,一般都是让女儿阮秀盯着。

神秀山,今日云海滔滔,大日浮空,照耀得天海共红艳。

扎一根马尾辫的青衣少女,或者说已经不能称呼为少女了,比起最早进入骊珠洞天那会儿,如今她身材修长,个头高了些,眉眼已经长开,原来阮秀姑娘,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她身边站着父亲阮邛的三位开山弟子,徐小桥,董谷,谢灵,他们难得碰头,三人中徐小桥称呼阮秀为大师姐,董谷称呼为阮姑娘,但是透着发自肺腑的尊敬,少年谢灵则一直喜欢喊她秀秀姐。

阮秀脚边趴着一条土狗,原本那条病恹恹趴在小镇街旁等死的老狗,如今竟然变得精神奕奕,双眼充满了灵性,这要归功于阮秀经常丢给它几颗丹药,皆非凡品,每一颗都价值千金,曾经有路过练气士看见那一幕,顿时心生凄凉,只觉得自己混得比狗都不如,恨不得一个飞扑过去,与狗争食。

绚烂云海之中,有稀稀疏疏的几座大山破开云海,高高耸立,宛如岛屿。

阮秀指了指一座山头,“我爹说了,只要你们跻身金丹境,他就送出一座山头,昭告天下,为他举办开峰仪式。”

然后她望向董谷,“你虽是精魅出身,相较我们三人,破境更难,但靠着长寿,底子打得不错,早早就是龙门境,也该试试看了。”

董谷欲言又止。

他显然信心不大,中五境的金丹境,修士最难勘破,挡下了不知多少龙门境练气士,董谷之所以离开家乡,舍了一国太师的伪装身份、以及人间富贵,悉数抛弃,就是想要借助骊珠洞天超乎寻常的盎然灵气,增加自己跻身金丹境的把握,至于成就金丹的品相高低,丹室图画的多寡,他绝不敢奢望。

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

这一句话,不知道吸引了世间多少练气士,年复一年,不问世事,只是孜孜不倦地修行问道。

“你破境过程中,我会用些手段,借助自家几座山头的山水气运,帮你压阵。”

阮秀指了指谢灵,“你师弟先前得了一件近乎仙兵的宝贝,一座玲珑塔,是一位高人赏赐下的,能够降低你破境的风险。”

谢氏长眉少年哭丧着脸,想跳崖寻死的心都有了。

我的秀秀姐唉,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天大秘密,你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说出口了。

常年面容古板好似面瘫一般的董谷,终于流露出一抹激动神色,对着小师弟谢灵鞠躬致谢道:“谢师弟,这份大恩,董谷毕生难忘,将来必有报答!”

阮秀三两句话,就打发了眼神幽怨的谢灵,“既然有这么好的东西,就要物尽其用,别总想着躲起来偷着笑。大道修行,归根结底,是修一个我,太过依仗外物,无论是对敌,还是心性上,都会有很大的麻烦,好些个老元婴为何闭关,就默默死了,就在于修行过程中,太过重视法宝器物。”

阮秀背书一般,一鼓作气说完这些言语,谢灵笑了起来。

徐小桥和董谷也有些眼神异样。

阮秀叹息一声,有些泄气,“这些道理,都是我爹要我死记硬背的,难为死我了。”

谢灵笑得合不拢嘴。

徐小桥和董谷会心一笑。

阮秀叮嘱道:“董谷,回头你自己挑一个风水宝地和良辰吉日,到时候我和谢灵会准时出现。”

董谷使劲点头,心情激荡。

阮秀从袖中拿出一块绣帕包裹,没有打开,对三人说道:“都回了吧。”

谢灵就住在山上,董谷却是在山脚结茅修行,徐小桥更是住在龙须河畔的剑铺,阮邛订立规矩,不准修士随便御风远游,所以可怜徐小桥和董谷都要步行下山,阮秀随口道:“龙泉剑宗弟子,想御风就御风,想御剑就御剑,自家地盘,谁管你这些?我爹?他不管这些,他只管你们能不能跻身金丹境,以后能不能成为上五境修士。”

阮秀补充道:“这些话,是我自己说的啊,可不是我爹教的。”

三人各自散去。

阮秀蹲下身,捻起一块桃花糕丢入嘴中,笑得一双眼眸眯成月牙儿,然后使劲睁开眼睛,尽量让自己严肃一些,望向那条土狗,她腮帮鼓鼓,含糊不清道:“要珍惜现在的好日子,别总在街上对人瞎嚷嚷,耀武扬威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