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笑望向少年,不知为何,平平姿色的妇人,竟有几分狐媚意味,“不上船吗?”

林守一摇摇头。

阿良坐在台阶上,喝了口闷酒,“小子,赶紧登船吧,大不了以后就是没得喝葫芦酒而已。天底下有什么酒的滋味,比得过花酒。你可千万别错过啊。”

林守一纹丝不动,不过朝斗笠汉子的背影,少年翻了个白眼。

画舫只得继续前行,后边的同行已经开始催促。

妇人犹然转头,对少年回眸一笑。

少年无动于衷,冷冷与她对视。

不断有画舫从两人身前游曳而过,环肥燕瘦的船家女,如一幅幅仕女图铺来。

林守一轻声问道:“阿良你是专程在等她?”

阿良扶了扶斗笠,摇摇头笑道:“一时兴起而已,只是想知道这张渔网,到底有多大。”

少年读书郎坐在他身边,大大方方望着那些脂粉女子。

河畔沿岸地石板路上,有挽着篮子的稚童跑来跑去,一声声叫卖杏花的清脆嗓音,东边响一下,西边起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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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鹿想给自己挑一把傍身的匕首,刀刃锋利的同时,希望外观能够好看一些。不曾想兵器铺子已然关门,少女闷闷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朱河安慰道:“明天再来便是。”

少女背靠铺子外边的一根拴马柱,抬头望向夜空。

朱河轻声问道:“有心事?”

朱鹿摇了摇头。

朱河小心问道:“离开棋墩山的最后一段路程,小姐主动要求跟你乘坐同一只山龟,是找你说了什么吗?”

朱鹿嗯了一声,无精打采道:“小姐要我对所有人都客气礼貌一些。”

朱河松了口气,笑道:“小姐又没有说错,出门在外,是应当和气生财的。”

朱鹿低声道:“那个阿良也就算了,毕竟来自风雪庙,虽然一点不像我之前想象中的神仙,但神仙就是神仙,再惹人厌,我也能忍。可那林守一和李槐算什么,不过仗着跟小姐是几年同窗,就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一个贱婢所生的私生子,一个窝囊废的儿子,凭什么跟我们小姐平起平坐?尤其是那个……”

见她不愿继续说下去,朱河接过话,“陈平安?”

少女抿起嘴唇。

朱河叹了口气,“这里没外人,爹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点不中听……”

少女蓦然神采焕发,打断男人的言语,“爹,公子在寄给小姐的那封家书里,后边专门给我写了好些篇幅的随笔,公子的行书和楷书越来越炉火纯青了,信上跟我说了他亲自随人追杀一伙马贼的跌宕境遇,说认识了一位陈氏柱国的嫡长孙,还说了那太平火的景象,说大骊京城无奇不有,大街上竟然有人骑乘着蛇蟒、仙鹤招摇过市,而京城百姓早就见怪不怪了,公子还说大骊京城的皇城北门,左右各有一尊活着的金甲门神,据说是一座道家宗门赠送给大骊的开国之礼,身高有四五丈呢,爹,你说好玩不好玩?”

朱河无奈道:“称呼二公子,稳妥一些。”

少女笑逐颜开,“大公子又不在,何况大公子那么憨厚,就算他听到了也不会生气。”

朱河轻喝道:“不得无礼!”

朱鹿眉眼低敛,睫毛微动。

朱鹿小声道:“公子,嗯,是二公子曾经对我们这些下人说过,命好的人,躺着也能享福,命不好的人,来这世上走一遭,就是遭罪的。李槐命好,林守一命也好,成为了山崖书院的学生,以后多半会扬名立万,退一步说,做个腰缠万贯的富家翁,绰绰有余。”

少女缓缓抬起头,“那个陈平安命其实不差的,最少他不用喊别人小姐、公子。”

朱河有些不敢正视女儿的视线。

家生子,之所以是家生子,在于打从娘胎起就是了。

朱河欲言又止。

少女眼神坚毅,语气坚定道:“爹,没有关系,二公子说了,到了大骊京城,有的是法子脱离贱籍,况且大骊边境军伍愿意招收女子武人,若是军功积攒足够,说不定还能成为诰命夫人呢。”

朱河看着眼前这个别样神采的少女,有些陌生,又有些欣慰,点头道:“到时候我们父女二人一起投军便是,还能有个照应。二公子如今在京城站稳脚跟,争取让他帮我们选一支好一点的边军,恶仗不至于太多,战功别太难获得,总之在脱离贱籍之前,不可辱没我们龙泉李家的家风,以后哪怕真的自立门户了,也要对李家心怀感恩……”

少女笑了起来,快步上前,挽住朱河的胳膊,拉着他一起返回枕头驿,调侃道:“知道啦,知道啦,爹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

朱河揉了揉女儿的脑袋,犹豫片刻,仍是决定说出口,“有机会,跟陈平安说声对不起,棋墩山山巅一战,不管初衷是什么,一件事情,做错了就是做错了,那么该道歉就要道歉,该弥补就得弥补。”

朱鹿沉默片刻,兴许是今晚心情极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