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仆从杂役架着苑鸳,将她丢在了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前。

其中一人冰冷的说道:“看一下,这是不是你娘……”

苑鸳被吓坏了,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

缓缓低头,看向那盖着白布的尸体,慢慢地伸出手,将白布扯开。

当看清楚白布下那张面孔时,泪水瞬间充盈眼眶。

那白布下面,不是她娘,还能是谁呢?

那瘦骨嶙峋的脸上满是伤痕,显然在死前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那看似管家的人从袖口里摸出一小吊铜钱:“这是公爷给你的安葬费,把人带回去,好生安葬了吧。”

这是苑鸳第一次感觉到,富人和穷人的差距。

富人锦衣玉食,干什么都有人伺候着。

而穷人,只能去做最卑贱的工作,丢了性命,得到的不过是一吊铜钱,以及一句“好生安葬”。

穷人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么?

人命贱如草,岁岁有荣枯……

苑鸳紧紧抿着嘴唇。

那管家似乎也是看她可怜,就又掏出来一小吊钱:“这些钱,就当是补偿你的,也够你生活一段时间的了。”

苑鸳没有伸手接钱,只一直抓着母亲冰冷的手。

管家无奈,就将钱硬塞进她的怀里。

随后挥挥手道:“务必将她们送回住处。”

苑鸳一直都在看着娘亲的脸,始终没有言语,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就算后来那些杂役仆从抢走了她的钱,她也没作声。

“看来是真傻了。”

“行了,就别管她了,咱们赶紧走吧。”

“就是,这抬着死人多晦气。”

几人说完,直接将抬着尸体的担架倾覆,将尸体随意的抛在胡同里。

随后,他们转身离去,头也未回。

直到他们走后许久,苑鸳的眼泪终于从眼眶话落。

她爬到母亲身边,扑到了母亲身上,用自己那本就没剩下几块好布料的衣服,为母亲擦拭脸上沾染的泥水。

“娘……”

没有别的话语,只有声声呼唤娘亲的低吟。

那种样子,就像是一只草原上的小鹿,母亲被狼咬死,却也不愿离去,只守在母亲身边,低低哀鸣。

只是,娘亲永远也不会应她一声了。

十指冻疮绽裂出血的小丫头清洗娘亲的脸庞后,跌跌撞撞的扶着娘亲走出小巷。

来到街上,跪在母亲尸体旁。

这幅场景,在这个时代见怪不怪。

不需要吆喝,旁人就知道她要干嘛。

可谁会愿意为了一个身材瘦弱,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丫头,去耗费钱财呢。

道上那些人来回走过,似乎看她一眼都觉得晦气。

这时,忽然走过来了一个妇人。

这妇人仔细打量苑鸳良久,最后低头看向了那具冰冷尸体。

紧接着,这妇人便冷笑声:“当真是菩萨显灵,让这个下贱的娼妇横死街头了。”

苑鸳抬头直直的望着那妇人。

“怎么?”

“你个下贱娼妇生出来的小杂种还敢看我?”

妇人挥了挥手,几个恶仆出现在她的身后。

“去,把那下贱东西的尸体,给我丢到乱葬岗去喂狗。”

几个恶仆旁若无人的走上前,就要去拖苑鸳娘亲的尸体。

苑鸳趴在娘亲身上,死死地拽着,满是冻疮的手都出血了。

几个恶仆互相对望,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那妇人恶狠狠道:“你们都没吃饭啊?”

“还不赶紧按本夫人的话去做?要是这个下贱娼妇还能留一块完整尸体,你们就都给我滚蛋。”

“不是,我娘她不是!”

苑鸳对着女人哭诉嘶吼:“我娘不是娼妇,我娘不是。”

“你娘就是专门勾搭别人男人的娼妇。”

“要不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小杂种?”

这妇人看向几个恶仆,恶狠狠道:“还等什么呢?还不赶紧动手?”

几个恶仆这下也不再犹豫,托起尸体就走。

苑鸳拉着母亲的尸体,哭喊着,恳求着,可又有什么用呢?

“小兔崽子,给我撒手,撒手……”

一恶仆抬腿狠狠地踹在苑鸳的肚子上。

疼的苑鸳几乎昏厥过去,可她的手依旧拉着母亲的胳膊不肯放开。

见状,那恶仆当即还打算再补两脚。

“都给我住手!”

一声略显稚气的怒斥从远处传来。

恶仆抬头一看,正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男童带着两个少年朝这边走来。

两个少年皆长得人高马大,一个相对消瘦,另外一个体壮如牛。

此时此刻,二人紧跟主子背后,一步不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