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人脸上的笑容拉大了些:“我给你装点出来,一会儿你带回去喝。”

“不用了,叶蓁送给你的,你就留着,我真想喝回头再跟她要。”

叶蓁是梅夫人的远房侄女,当初要没有她这层关系,人家还真不一定会放弃pwc的高管职位加入玖安。所以那些八卦报纸写叶蓁是为了他才回国,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晚上就他和梅夫人两人用餐,菜却做了七八道,一眼望去全是他喜欢吃的。

边以秋风卷残云吃了个肚儿圆,席间梅夫人问他公司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边以秋说没有,都是小问题,你别担心。梅夫人点点头,说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一定要说,别自己扛着,九爷不在了,我们就是最亲的人。

边以秋听着这话很有点动容,笑着说:“我知道了,真有搞不定的,一定跟您开口。”

梅夫人满意地给他夹了一筷子清蒸虹鳟:“多吃点。”

吃完饭又坐着喝了两巡茶,边以秋才起身告辞。梅夫人送他到大门口,看着流线型车身稳稳滑进如墨夜色。

车子开出大宅,拐上山道,边以秋回头看了一眼,梅夫人那件米白色披肩在夜风里翩然翻飞,格外引人注目。

边以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幅尘封已久,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画面,仿佛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也有这么一个女人,站在门口,目送着他离开。

但奇怪的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还原出那个女人模糊的五官来。

边以秋皱了皱眉,略有些疲倦地靠在座椅上。山道弯曲,路灯昏黄,远处绵延的山体渐渐起了一层毛边。迈巴赫强大的减震系统加上左诚高超的开车技术,让他在几乎感觉不到的轻微摇晃中很快坠入梦乡。

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真的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打着赤脚跑过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石板路,左手提着一双破破烂烂的布鞋,右手拎着一只塑料小桶,里头装着几条刚刚在河边捉来的小鱼,兴高采烈地朝前奔去。桶里的鱼儿惊慌失措翻腾挣扎,溅出来的水花洒了一路,在夕阳斜照下,发出熠熠的光。

四五岁的孩子尚不知愁,家里穷得叮当响也还是能笑能闹,边跑边美滋滋地想,桶里的鱼儿是要煎来吃呢还是煮来吃?

石板路的尽头,是一个旧式大杂院,逼仄狭窄的院子里住了十几户人家,嘈杂喧嚣烟熏火燎,为了多住两个人,连过道都被用来砌了炉灶。

他身手灵活地穿过乌烟瘴气的院子,奔向最里头那间小屋,破败门板发出吱嘎一声响,他在天边将落未落的那抹橙黄余晖中,看到一个身穿米白色衣服的女人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

许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那个女人转过身来,温柔地叫他:“小秋。”

边以秋的眼睛睁大再睁大,想要看清楚那个女人的样子,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层见不到摸不着的纱,他走不过去,也看不真切。他只能停在门口,与那个米白色的身影遥遥相望,像是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涯。最后,连那个身影也开始变得氤氲模糊,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小秋。”

车子一个急刹,边以秋陡然从梦中惊醒。窗外车流如织,人声鼎沸,年末最后一天,成群结队的倒数大军涌上街头,让原本就不顺畅的城市交通更是濒临瘫痪。

两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手拉着手嘻嘻哈哈从车前跑过去,要不是左诚刹车踩得快,这俩估计现在已经是车轮下残缺不全的尸体。

左诚为了避开那两个女孩,往旁边猛打了一记方向盘,哐的一声撞到另一辆车上,那个车主摇下车窗,大概是想开骂,但看了看边以秋这辆车的logo,没敢出声,只能对着跑远的两个罪魁祸首吼了一句:“不要命了啊!”

终归是个不大不小的车祸,对方的车被撞得不轻,赔偿是免不了的。好在这里离名人不算远,步行也就十几分钟的事儿,边以秋不想留下来等交警,下车说要走过去。

左诚当然不干,谁他妈知道今天这人山人海里有没有对手埋下的冷枪,越是人多的地方越不能松懈,这种时候坚决不能让老大离开自己的视线。

“行了,就这么点距离能出什么事,我正好困了,吹吹风醒瞌睡。”边以秋说完抬脚就走,左诚本能地想要跟上,却被那个车主拽住了胳膊,等他交涉几句再回头,边以秋已经融进人潮中,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主干道旁边就是星河广场,巨大的led荧幕正在播放新年特辑,喜气洋洋的音乐和色彩缤纷的画面将整个天地渲染得热热闹闹,隆冬凛冽的风里都带着股冰糖葫芦的甜味儿。

边以秋循着那丝甜味儿看过去,还真见到有个老人家举着一大串冰糖葫芦在叫卖。他往前走了两步,想起自己的皮夹好像留在车上了,现在身上一毛钱都没有。

他舔了舔嘴唇,颇有点恋恋不舍地嘀咕了两个字:“算了。”然后转了个身,打算继续回俱乐部,却在回头的一刹那,敏感地发现身后缀着两个尾巴。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