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孙儿,又操心千万:“不是祖母唠叨,你是当大哥的,应当你先娶妻生子,再接着是你的妹妹,现下甜姐儿的亲事都定了,你心里头的想法呢?”

“孙儿还年轻,娶亲生子这等事,以后再做打算。”

“沈家的姑娘已经嫁了,你嘴上不说,但祖母知道你心里头惦念人家,不然也不会把紫苏收到府里来。”施老夫人苦口婆心,“听祖母一句劝,天下的好姑娘比比皆是,不能因她耽搁自己的终生啊,我让媒婆上门来,找些好女子给你相看相看?”

“祖母别心急,左右等二妹妹先嫁了吧。”施少连心不在焉,起身要走,“时候不早了,孙儿外头还有事,晚些再来陪祖母说话。”

“你这孩子……每次都这套说辞……”

施少连不甚在意自己的亲事,也不耐烦听施老夫人念叨,出了正院就回见曦园去,横穿家中小花园时,见小清潭旁的丁香棚下,有人影绰约。

甜酿带着婢女宝月正在花架下喂鱼,见施少连来,嫣然一笑:“大哥哥。”

他伫足,脸上神色颇有些奇妙,很快又朝甜酿行去,清俊的脸上已然是明朗笑意:“二妹妹。”

甜酿手中掐的是块绿豆糕,只剩一小丁点在手里,显然是在此等候多时。

她瞧他看着自己手中的绿豆糕,嘴角噙着笑,两旁酒靥儿凹出小小的坑:“是大哥哥送的绿豆糕,我爱吃,时常荷包里揣两块解馋,没想鱼儿也爱吃。”

施少连伸手捻过她手心里一点碎屑,睇着她,眼里笑意深深,将碎屑含入嘴中,品咂那一点甜意,柔声道:“忘了跟二妹妹说,这是路过吴江,专为二妹妹买的糕点,想着二妹妹小时候兴许吃过,买回来再给二妹妹尝尝。”

她坦坦荡荡的望着他,眼里波光粼粼:“这绿豆糕粉糯清甜,我很喜欢,可能小时候真的吃过,只是不太记得了,还要谢谢大哥哥一片心意,处处挂念。”

他微笑看着她,身材颀长,青葱如柳,又生的一张俊朗的年轻面庞,熠熠生辉的眼。

甜酿顿了顿,先说话,声音柔柔的:“谢谢大哥哥昨夜遣紫苏送来的寿礼,我翻来覆去看了半夜,欢喜不已,但这样贵重的礼物,怕是花费不少银钱,甜酿不当收。”

“也谢谢二妹妹做的衣裳,精巧重绢,只是这样的寿礼,以后大哥哥也不能收,熬坏妹妹眼睛罪过可就大了。”

“那明年我帮哥哥纳两双高靴,给哥哥出门穿,祝哥哥步步登高。”

“寿礼再贵重,也只是一份心意,权当是我私下给二妹妹贴的一份嫁妆。”

兄妹两人面对而立,相视巧笑,春风旖旎,花蕊初成,自有一番别样春景。

此处也是施少连常流连的赏园之地,他往水畔石块上坐,将自己的月白袍角铺在石上,招呼甜酿:“此处浅滩鱼儿更多些,二妹妹不如来此处喂鱼。”

“哥哥的衣裳娇贵,颜色又浅,不可弄脏。”甜酿从袖间抽出一张素帕,垫在石上,和施少连并肩坐下。

兄妹两人说话闲聊,赏花喂鱼,良久之后,甜酿垂头,黯然神伤,思量片刻:“甜酿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大哥哥帮忙。”

“需要大哥哥帮什么?”他心头笃定,胸有成竹,语气闲闲回应她。

她抿抿唇:“姨娘出事之后,我就落水生了重病,整日里混混沌沌的不晓事,后来身体好些了,才知道祖母封了姨娘住的屋子,搬空了里头的用物,打发了姨娘跟前的婢女。”

“姨娘为人心直口快,常惹的祖母不喜,但姨娘心底最软不过,平日里对我和弟弟悉心照料,千依百顺,我记得姨娘最爱装扮,存了两个妆奁箱子,俱是她珍爱的衣物首饰,姨娘常说,这些就是她的命根儿。这两个箱笼都扔进了后堂的库房里,听得祖母说,寻个空收拾出来,该赏的拿去赏人,扔的俱扔了,剩余的拿出去卖了换银钱,省的碍眼。”

她不知不觉掉泪:“前几日看见一副极眼熟的翠羽头簪缀在了桂姨娘的头上,从后头瞧着,倒像姨娘回来了一般,我半道追上去喊了一声娘,回头才知道是桂姨娘。”

“我也想留几件姨娘用过的物件,睹物思人,时时记起姨娘来。”

甜酿泪落如珠,去寻袖里的帕子,却摸了空,只得拾袖拭泪,半道被施少连止住,递过一方青帕,覆在她湿漉漉脸靥上。

施少连温声道:“就为这点小事?”

甜酿点点头:“祖母不知怎的,对姨娘心头有怨气,我不敢去求祖母说道,怕惹她老人家不快,想来想去,想求大哥哥帮个忙,若祖母吩咐人把箱笼里的物件拿去变卖,大哥哥帮忙斡旋其中,我拿我的首饰来换几件姨娘的首饰。“

他瞧着她泪落涟涟,内心叹气,承应下来:“莫哭了,一桩小事罢了,算不上难的,我应了便是。”

“真的?”她抽泣,”若真能如愿,我先谢过大哥哥。”

“真的。”他温声道。

“大哥哥对我真好。”甜酿破涕为笑,“从小到大,大哥哥都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