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所有的存折全写了密码,交给我爸,又把自己攒的零钱,甚至于当时单位给他发的鞋,鞋垫儿,全都码的整整齐齐,摆在柜子里,说你要在美国混不下去了,等回来,还不致于饿死,或者没吃没穿。”刘小红于是又说。

贺军强一把,把啤酒缸子给捏扁了。

“而那样的老父亲,当时犯了心脏病,要真死了的话,你这个做儿子的,他养了一辈子,你也许连他是什么时候死的都不会知道。因为他还嘱托我爸,说万一自己要是死了,叫我爸先瞒着你,把钱寄给你,把东西留着,除非你自己回来,否则,不能告诉你他已经死了。”

一个离异的老父亲,这种安排,真算得上井井有条了。

贺军强揩了揩眼睛,依旧没说话。

“工作,无论在哪儿都可以。回到冬风市,发现自己还得以聂卫民为主导,于是想走,也不是问题,想走就走吧,带好你爹,他一生别的方面或者一文不值,但是,是个好父亲,真的。”刘小红说。

贺军强站着等了一会儿,看卫星走的慢,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肩,把她给背走了。

“咱俩会不会太没良心了,我好像真的没有跟卫星说过,那花不能摸啊。”刘小红心挺虚的。

聂卫民心也虚着了:“其实我也跟她没说过。”俩见色忘义的东西,把妹妹给忘了。

“她估计很生气吧。”

“还很委屈。”

“没事啦,过阵子我想个办法,给她移一点花儿,直接送到咱里,她会高兴的。”卫民说。

无情无义的哥嫂,就这样把不愉快的小卫星给打发了。

“贺军强估计不想呆了,我觉得吧,他想离开冬风市。”刘小红说。

聂卫民说:“意志不坚定的话,就是你强求着他留下来,他也会心有不甘的,真的,要我说,他走是必然的。”

繁星越垂越低啦,沙子也渐渐的凉透了,俩口子头歪着头,就在沙坡上躺着呢。

“刘小红,你想过没,如果咱们都没有读过大学,如果你在福利院的时候,给宋谨领养走了,咱们的人生,会怎么样?”聂卫民突然就问说。

刘小红想了想:“我想,我还是会想办法找到你的。”

“可我小时候真的打过你好多次啊。”聂卫民说。

刘小红看了他一眼,说:“可你对甜甜很好的,我想,一定是我做的不够好,你才会讨厌我的,我要做的好一点,你也会对我好的,对吧。”

“傻瓜,那只是因为,她穿的比你好看而已,至于好不好,谁在乎那个呢。”聂卫民由衷的说。

小男孩嘛,当然了,只喜欢穿的干净,漂亮,爱笑的女孩子。

好吧,他也就在刘小红面前说这话没关系,这要刘小红不是刘小红,而是别人,他分分钟是要给对方打死的。

“对了,你就畅想一下,万一咱们不是像今天这样,你的家庭很不好,于是早早黜了学,而我呢,我也变成个社会上的混溜子,然后你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会。”刘小红一点也不犹豫的说。

聂卫民整个人就翻她身上了,压着小媳妇儿呢,捧着她的脸说:“那万一,我要是带累你坐了牢啊,或者是带累你,有可能让你会有生命危险呢,你会怎么办?”

“一会儿万一有人来看见会笑话的,你快下去。”刘小红说。

“我就压压,又不进去。”聂卫民不肯:“快说嘛。”

刘小红给他闹的没法子,认真的思考着呢,想了半天,说:“那得看是多严重的问题了,再说了,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你可能会走歪路。”

“比如说呢?”

“有一回,黄花菜打你,你给她的饭里下火药,她拉肚子差点拉死,那年,咱们才四岁。”

聂卫民想了想,有这事儿。

刘小红于是又说:“咱妈刚来那会儿,你有了妈,特得意,总悄悄跑来找我哥打架,硬是把我哥孩子王的名头给抢走了,我就觉得,你早晚得去混黑社会。”

艰难的成长之路啊,很多坏心思,都是给妈妈拿剁手唬没的。

“别的就不说了,很小的时候,我就想,有一天我喊聂卫民叫大蛋,而他也不打我的话,我就一辈子都只看着他,不看任何人。”

然后,有一天她喊了一声大蛋,他居然真的没打她。

当然,大概他只是没听到而已。

聂卫民想了想,摇头,不记得有这事儿了。

小时候,他的大蛋名号,也就只有甜甜敢喊,别人是不敢喊的,谁喊削谁。

“那要万一有一天,我因为杀人,或者是贩毒类的罪名被指控,而你恰好能顶缸的话,你会帮我顶吗?”聂卫民试着又问说。

他爸去大庆的时候,带了一份报纸回来,自以为瞒的好着呢,但是,毕竟一个家里面,老爹的什么东西他没玩过。

就那把老五四,他都经常悄悄拿出来玩拆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