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瑞王爷挥手让他走了,顾然踏出房门时,好像听见瑞王爷在同身边的人低声说道:“此子不同寻常……”

顾然身在府中,不知晓外头的消息。府中的一些小子嫉妒他被挑选到宛太妃身边的殊荣,一次次的拿些不入眼的手段来烦顾然。顾然不在乎这些,他只是有些担心圣上。

圣上醒来了吗?宛太妃下葬了吗?

又过十几日,罩顶的阴云忽地被烈日驱散,瑞王爷派人来找了顾然,他在顾然面前哈哈大笑,痛快地拍着大腿,“王立青啊王立青,你总算死了!”

顾然静静地听着。

瑞王爷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圣上昏迷数日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顾然顿了顿,耷拉着眼皮,还是那样的语调:“孙儿猜到了。”

瑞王爷定定看着他好久,开口同顾然说了圣上将计就计逼出黑手的一事。顾然听完后不禁露出了笑,这就是圣上啊。

顾然从来不觉得自己特殊,也并不觉得自己讨人喜欢。但同其他人被领着进宫,隐约知晓圣上要做什么之后,他却后悔起自己不讨人喜欢的这一点了。

宫中规矩严苛,但圣上对待他们这些小童却很是宽容。顾然在这儿还和因着北疆一战而闻名天下的薛将军薛远说起了话,这将军看着吓人,说起话来却是还好。尤其是说到圣上,薛将军眼底的自豪和喜意遮掩不了,顾然喜欢一切喜欢圣上的人,他尊敬这位将军,只是觉得薛将军说话好像有几分深意似的,他听不懂。

那之后,便是如同梦境一般,顾然被圣上带入宫了。

顾然晕晕乎乎,他不是为了自己被圣上选中而高兴,但也是为了自己被圣上选中而高兴。这其中说起复杂,心中的雀跃只想着:全天下最厉害的人,就要成为他的父亲了?

这个人要成为他的父亲了!

从此圣上便成了父皇,父皇待顾然极好,顾然也从没有好好的给人做过儿子。圣上学着做一个好父皇,他就学做一个好儿子。

一次,顾然夜中做起了梦,他又梦到自己回到了河北避暑行宫,见到了大宫女劝解宛太妃压住思念的那一幕。他不由走到两人面前,耳朵靠近,听到了大宫女说的话。

大宫女说:“圣上万般忙碌,行宫与京城只数日便可来回。圣上身体不好,若是当真思念您自然会来。但若是不来,您这想念只会成为圣上的担子,您不说,才不会让圣上劳累。”

宛太妃沉默地收起了念头。

顾然心中一股怒意升起,他在一旁大喝宫女:“大胆!”

但这一声刚说出来,他便从梦中惊醒了。顾然惊慌失措地去找了父皇,同圣上说着自己梦中的事情,说一说那个大宫女的古怪。

圣上的神情缓缓变了,他压抑地握紧了拳头,几分痛苦和悲哀显露,“然哥儿,父皇知道了。”

但顾然却觉得父皇早就知道了。

他被宫侍送出了宫殿,薛将军同他一起走了出来,口气冰冷道:“你让他难过了。”

顾然茫然抬头看他。

薛将军低下头,那双沉如深潭的眼眸好似能吞噬人心,他警告道:“下不为例。”

顾然看事通透并不是胡说。从这一日之后,他便隐隐约约从父皇同薛将军的身上看出了什么。等父皇他们长久的征战西夏回来之后,这样的隐约感觉变得更为明显。

薛将军对父皇来说是特别的。

父皇对薛将军来说是唯一的。

时间越久,他们之间的独特便越发的弥久留香,顾然想通之后,遵循父皇的意思,将薛将军看做母妃而待。

只是薛将军每次看到他一脸孝顺的样子总会表情扭曲几分。

“殿下,”身旁的小伴读跑过来,白嫩嫩的脸上是糕点上的残渣,“您又在想什么了?”

顾然回过神,平静地道:“议哥儿,你怎么这么能吃。”

褚议乖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拿着手帕擦过手脸,“回殿下,今日是侄儿过来讲学,我怕侄儿饿了,才去送了糕点,只是侄儿不吃,我就给吃了。”

顾然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从褚议的身旁往前方看去,正对上名士褚卫的眼神。

褚卫同他行了礼,顾然礼貌点了点头。

褚议小大人一般地叹了口气,“侄儿越来越不喜欢说话了。”

顾然若有所思。

小孩子总是长得格外的快,薛将军重走丝绸之路回来时,顾然已经像是抽条的绿柳,一下蹿得老高,等到番薯和玉米遍布全大恒时,顾然已经快要立冠了。

身边的伴读也跟着长大,开始入仕为官。这成长的一路上有诸多的诱惑和坎坷,可父皇将顾然保护得很好,顾然的心性也非一般的坚定,天家无亲情,那也只不过是那些人不是他的父皇。

但过分的是,等他立冠之后便被扔去了监国,眼睁睁地看着薛将军将他的父皇拐到了北疆去。

父皇和薛将军在北疆待了三个月,等回京的时候,父皇似笑非笑,薛将军面色却是难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