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俊冷的眉目像高山一样,沉默而安静地注视着那翻滚的迷雾,而后,落到了海平面之上。

白色的靴履滴水未沾,就这样踩着大海,一步步往那混乱的迷雾走。

您要去那儿?

斑斑惊恐地根根羽毛都竖了起来。

它的肥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那里给它的感觉是那么的不安,就像蛰伏着一只巨大的猛兽,为什么?

“……忘掉。”

神说了一句斑斑听不懂的话。

谁?

你要忘掉谁?

!]

灰斑雀脑袋晃来晃去,最后,却被逼面而来的水吓得缩回了脖子。

没有一只鸟不怕水,除非——

它是水鸟。

而在这一瞬间,那简单的、似乎毫无智慧的小脑瓜突然反应过来:

您想忘掉的是贝比?

!那您来这做什么?

噢,您喝了酒,就想去见贝比……但您到了那,又突然不想见她,所以只在外面站着……后来,又来了这儿?

不,不对,这儿又和贝比有什么关系……]

“我厌恶沉眠,可比起贝莉娅·弗格斯——”

神在快进入那片迷雾前,脚步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迈了进去,“每当我进入这混乱的、毫无秩序的迷雾时,我都会陷入沉眠……”

“一万年。”

不!]

斑斑尖叫起来。

它不愿意!

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将灰鸟也吸了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斑斑的黑眼珠无神的闭上了:

“不……”

斑斑不愿意。

地上,一只小小的石雕像往前滚了滚,石雕像上金色的鸢尾花在脖颈间闪闪发光。

——

而在神自囚于迷雾之中时,柳余正舌灿莲花地试图说服娜塔西。

“你不想出去吗,娜塔西?”

“不,不想。”

娜塔西的声音过于沉郁,继昨天拒绝交流后,今天更是摆出了仇恨的模样。

“为什么不?

就因为你恨我?”

娜塔西没有说话。

她的嗓子像是被什么毁了,不复清脆,半晌才用沙沙的声音回答她:

“……是的,我恨你,贝莉娅姐姐……你打破了我的美梦,你让我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是,不是被父母捧在掌心的公主,而是一个不起眼的、随时会被抛弃的女仆……没人瞧得起我,他们看我,就像看啾啾一样,啊,啾啾就是那只灰斑雀。”

柳余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总在别人的眼里,寻找自己的价值呢,娜塔西。”

她轻轻地叹道。

“贝莉娅姐姐,如果你是我,你也会和一样……一个平民的、貌不出众的女孩,她既没有一万卢索的嫁妆,又没有足够的聪明才智……她没有价值……可如果没有你,我不会察觉到这些。”

娜塔西终于不再哭哭啼啼的了。

柳余:……

“不,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娜塔西,你总盯着自己没有的。”

“别说的那么轻飘飘了,一个拥有一切的人,怎么会懂得我的痛苦?

我什么都比不过你……我只能让自己更温顺,更善良,即使是欧仆们的一句称赞,都能让我快乐上一天……所以,我不断地向别人诉说着我的痛苦,我还必须保持温柔善良,即使我嫉妒得要命……”

柳余叹了口气。

人的过去,对人的影像果然是根深蒂固,不论是她,还是娜塔西。

没有人是完美的。

唯一能做的,是不让软弱在身上长久地停留。

她没有吭声,反倒是娜塔西越来越激动。

她压抑许久的情绪,一经爆开,就再按捺不住:“我知道,你在笑我……是的,有时候我自己也瞧不起自己……我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不敢豁出去要……我唯一做的,是换了一张和你一样的脸。”

“可那又怎么样呢?

神还是没有看到我……”

“娜塔西·伦纳德,你现在也是试图向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诉说自己的痛苦,”柳余叹了口气,“没有人生来拥有一切。”

起码,她还享受过真正的父爱和母爱。

她曾经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生活富足。

“你有!”

“不,相信我,没有。

我没有父亲,也没有富足的家庭,在你的父亲成为我的继父时,我甚至还在为三餐发愁。”

柳余还想回到弗格斯夫人身边,就不会主动地揭开自己不是贝莉娅的事实。

她半真半假的话,却激怒了娜塔西:

“可你的母亲为了得到我父亲的财产,甚至联合情夫害死了他!他对你那么好,甚至超过我!他还给你唱过歌、弹过琴,哄你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