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讶异道:“又不是了?”

刘如意摇头道:“你的心思,你父亲会不明白?你在朝中上蹿下跳,都在为了下西洋做准备,这些,别人不清楚,你父亲可最是清楚。你再想想,文皇帝时,命郑和下西洋,可为何文皇帝还找借口发兵安南?”

“这是因为安南有天然的粮港,且本就在安南一侧啊,若从那里沟通西洋,乃至极西之地,比之泉州、宁波,更加便捷。朝廷从安南的撤出,又何尝不是海禁之后而导致的呢?现在朝廷重来西洋之举,若有安南为跳板,则事半功倍。”

方继藩楞了一下,心里冒出了一个答案,道:“所以我爹……”

刘如意凝视了方继藩一眼:“有时我真嫉妒你,你爹为了你,真的是费尽了心思,他这辈子,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别介意,这是他自己说的,他说人哪。临死之前,总要给儿孙们留一些东西,这安南便当是他给你的礼了。此番我奉他的命入京,除了来看看你,便是要将小藩留在此,托付你照顾,因为等我回贵州之后,我与你的父亲还有许许多多的事要做,想让朝廷痛定思痛,对安南用兵,并没有这样容易。这孩子,我们怕是照料不成了,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方继藩不禁吸了吸鼻涕,突然又想爹了。

“噢。”

方继藩是不会哭的,他是一个坚强的人,什么大风大浪不曾见过,至多也只是眼里有沙子,想揉一揉而已。

………………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带着光辉撒落大地,也照亮了宁波水寨外的海面。

一艘舰船,在波光粼粼中,徐徐的回到了港湾。

它拖着鲸鱼,随即登岸。

岸上无数的商贾、民夫,早已等候多时。

紧接着,无数的小驳船下海,拖着鲸鱼登岸。

在不远处,是宁波几家士绅兴办的鱼坞,鲸鱼和小黄鱼直接在此卸货,随即,雇请来的无数劳力开始动手干活。

水兵们出海两日,却一个个精神奕奕的下船,吃了香喷喷的饭,接着便心情舒爽的赶回了营房休息。

唐寅疲倦的和胡开山、戚景通开了一个小会,检讨了此次出海的得失。

接着,也各自去歇了。

宁波港这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靠着捕鱼为生的百姓已有上万人,宁波府上上下下的士绅,皆有入股参与。

这其中的利益,实在太大了。水寨负责出海打鱼,接着以较低的价格直接转售士绅和商贾,士绅和商贾们招揽了人,修建了一个个作坊,负责将这些鱼统统处理。

有熬油制蜡的,有腌制肉干的,有对鱼进行脱水晾晒的。

也有为数不少的人负责运输,以及负责转售的。

不只如此,水寨里的船偶尔需要修,也有人接手了这事,招募了一批匠人,进行修葺。

还有造船,也开始兴旺了。

一个个船坞搭建了起来,有的人负责对船板进行处理,有的则做帆布和铁锚,还有人……只单纯做铆钉。

有了巨大的利润,自然会衍生出无数的需求。

唐寅也得到了消息,说是将会有一批大食人和佛朗机人抵达这里,负责造船事宜。

整个宁波港已是繁荣无比,人山人海,反而是你宁波府城,却是渐渐有了衰败的气象。

在休息过后,水兵们被拎了出来,接着便听到了胡开山的怒吼:“操练了!”

操练开始。

港湾里的百姓们,早已习惯了水寨里拉练的号子,他们呼呼喝喝,个个精神抖擞,洪亮的一次次演练着三才阵阵法,时不时传出来的喊杀声直冲云霄。

戚景通对于这兵书,越发的佩服起来,按着这兵法约束和操练官兵,效果显著。

看着这一个个嗷嗷叫的汉子们,个个精壮无比,杀气腾腾,戚景通心潮澎湃。

他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没有敌人……真的很寂寞啊。

不知何时,能寻一点倭寇来练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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