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和张氏还未认出沈傲。

只看到一个奇怪的男子,背着包袱到了面前,他们依旧还在等待着一个敷着粉黛,油头粉面,肤色带着病态般白皙的儿子。

可这个男子到了他们面前,哭了。

他哽咽着,放下了包袱,拜下道:“沈傲见过父亲,拜见母亲,儿子游学在外,令父亲、母亲担忧,罪该万死!”

“……”

是沈傲的声音,个头也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就是……

沈文吓了一跳。

真的是儿子。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他……他跪下了。

从前的沈傲,会做这样的事,会说这样的话吗?

这不像自己的儿子啊。

可一旁的张氏,听出了儿子的声音,浑身已经颤抖,由丫头搀着,才勉强撑住,口里大呼一声:“儿啊,我的儿……”

沈傲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麻布儒衫,头上没有戴纶巾,却只是将头发蜷起,结成寻常的发髻,他上前,一把搀扶住了张氏。

张氏仔细打量着他,终于在眉宇和五官之间寻觅到了儿子的影子,于是乎,泪水涟涟地道:“怎么黑了这么多,瘦成了这个样子,这哪里是去读书,这是作践我儿啊。”

沈傲只抿着唇,露出了微笑,不以为意的样子。

沈文心里已是翻江倒海,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傲,拼命的忍住心里的惊讶,背着手,故作镇定地道:“有什么话,回屋里再说,来人,给少爷背包袱。”

接着便有下人上前要接过沈傲的包袱,沈傲却是摇头道:“孩儿自己背着就可以了。”

沈文脑子发懵了。

见鬼了吗……

一定是见鬼了。

这是幻觉,是幻觉。

他脚下轻浮,像踩在棉花一般,像做梦,故作镇定的回到了中堂。

沈文和张氏坐下,沈傲却没有急着坐,而是将包袱打开,先是滚出七八个洗干净的土豆。

沈傲道:“父亲、母亲,这土豆,是孩儿自己种的,现在土豆还未推广,这东西还算稀罕,也不知父亲和母亲有没有尝过,因而带来了一些。还有……”

接着,又从包袱里取了一根木簪子,这木簪子看着普通,却打磨得很光滑。

沈傲朝张氏身边的丫头道:“这是给小蝶的,小蝶,从前我总捉弄你,欺负你是个丫头,对你百般欺辱,我……我……在西山,事后回想,心里便锥心的疼,我真不该如此,我听张三八说,男人是不该欺负女子的,他说的很对,我也不知该如何才能消解你的恨意,这簪子,是我闲暇时学着隔壁的刘铁金打制的,他是个好木匠,我学着做,足足花费了我半月的功夫,你不妨试一试。”

他上前,将木簪子奉上,目光里,带着真诚。

那小蝶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平时少爷可没少动怒打她的,她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迎上了沈傲的目光,竟有些呆滞,鬼使神差的接过了簪子!

只见这簪子,摸着很是滑润,虽只是不抵钱的木头所制,却能看出花了许多心思。

小蝶将簪子收了,可是她眼底,依旧还带着如梦中一般的惶恐。

生怕梦醒了,世界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沈傲接着又笑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平和的微笑,再没有从前的张狂,或者矫揉造作。

他道:“本来想多带些一点礼物回来的,可细细一想,父亲和母亲在家,什么都不缺,就算是带回来也没什么用。”

“……”沈文自始至终,都没有吭声。

他一直盯着儿子,心里则一直在琢磨,自己的儿子,到底怎么了。

可见儿子这般样子,却给了沈文一个别样的感觉。

虽然没有华贵的衣衫,虽然没有佩戴金玉,虽然头上没有顶着纶巾。

可是……沈傲现在的模样,才该是一个读书人应该有的样子,温文尔雅,不卑不亢,彬彬有礼,知所进退。

可问题在于,这样的儿子,还算自己的儿子吗?

“父亲……”

沈文此时却见儿子居然朝自己作揖。

这是很标准的读书人礼节,没有敷衍,郑重其事,他叫着父亲的时候,那嗓音的背后,似乎也带着真挚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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