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

那两个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两个老干部。

“……楚宁那事儿,悠着点来,上面有人吩咐过了,别太过火。”

“还用你提醒我?我心里要没谱,刚刚也不会用负重越野十公里,就打发孟行舟那臭小子了。”

“你说这小子,眼光还挺高。这楚宁家什么背景,国防大多少男生,想去做楚家女婿还排不上号。”

“两个家里都不省油的灯,凑一块,迟早烧死。我看哪,这臭小子骨头硬,楚家可容不下这尊大佛。”

……

夏桑子一直躲在树后,待两个老干部声音远到听不真切,才走出来。

她看见,远处青山一片,被雨后云雾笼罩,如罩了一层白纱。

云雾左右浮动,青山却常在。

——

早晚跑步,在平常训练里,如同家常便饭。

夏桑子回宿舍,用自己的水杯接满水,往平时跑步的小山丘走去。

夏桑子不确定,孟行舟是不是在这边负重跑,凭着碰运气的心理,到在终点处等他。

四十分钟过去,夏桑子隐隐约约,瞧见一抹军绿,翻过终点前最后一个坡。

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最高处,屏息以待。

半分钟后,孟行舟跑到坡上,与夏桑子之间隔着一个下坡的距离,两个人目光交汇。

孟行舟停下脚步,顾不上擦额头的汗,迎着日光,打量好几眼,确认对面那人是夏桑子后,重新跑起来,以冲刺的速度。

夏桑子感觉,孟行舟从远处到自己面前,就是眨眼间的功夫。

负重越野十公里,对于他这种,运动神经好到不行的人来说,连惩罚也算不上,日常热身罢了。

在这个部队,被偏爱的人,并不只有楚宁一个,还有她的三岁。

夏桑子突然松了一口气。

孟行舟利落卸下装备,整个人宛如被水中捞出一般,浑身散发着运动后的热气,但依然带着极淡的薄荷香。

夏桑子展颜一笑,把水杯递到孟行舟面前,语气与平时相比,并无差别:“喝点水。”

孟行舟单手接过,拧开瓶盖,喉结极快滚动,几口便见了底。

“你听说了。”

夏桑子走在他身边,两个人步履轻轻,像午后散步。

听见孟行舟开口,夏桑子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大大方方地承认:“对呀,昨晚孟教官艳福不浅,全校都知道了呢。”

“夏桑。”

“我还知道,孟教官不惜福,冷漠拒绝佳人,引得佳人流泪。”

夏桑子打趣完,见他不再说话,转身挡在他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她不再走,他也跟着停下。

山里飘来不知名的花香,清清淡淡。部队基地食堂的炊烟,已经袅袅升起,升到半空中,被山风一吹,飘了好远。

夏桑子声音也变得很轻,她偏头,看着孟行舟的眼睛,几分认真几分打趣,辨不出孰轻孰重。

“三岁,你以后面对喜欢的人,可不能这样,她会被吓跑的。”

孟行舟眸色渐深,一眼好像能看到夏桑子心底。他沉默了一瞬,低声问:“那要怎么样?”

夏桑子心里微动,犹豫几秒,伸出手去,踮脚摸他的头,离他更近了些,如耳边呢喃。

“你要这样,温柔看着她,摸她的头,告诉她,我好喜欢你。”

孟行舟抓住夏桑子的手腕,越过她往前走去,放佛没有听见这句话。

夏桑子倒也不急,悠哉追上去,在他耳边说个不停。

“三岁,你听到没有?”

“一定要记住这句话。”

“你看你,脾气差,性格又别扭,所以嘴巴要甜一点。”

“三岁呀三岁。”

……

孟行舟骤然停下,反身,伸手按住夏桑子的头,语气恶劣,表情也凶巴巴的,可嘴上放软不少:“你话好多。”

夏桑子没挣扎,就这么受着,脸上布满笑意:“所以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孟行舟把挂在行军包上的帽子取下来,粗鲁盖在夏桑子头上,不知道在别扭什么:“戴着,都黑成炭了。”

夏桑子应了声,把帽子戴好,跟他一起往基地走,笑意不减。

孟行舟把夏桑子送到宿舍,看她进门后,才转身离开,往教官宿舍走。

路上碰见室友章司焕,他从食堂出来,看见孟行舟一身装备,猜到了大概,追上去,问他:“惩罚就十公里?”

孟行舟扫他一眼,冷淡地“嗯”了声。

他永远都这样,好像什么事都住不进他心里,什么都无所谓。

章司焕习以为常,还想多问两句,注意到孟行舟的耳朵到根部都通红,好奇问:“你耳朵怎么了?被蜜蜂蛰了?”

孟行舟眼神闪过一丝波澜,抬手摸耳垂,回想刚才夏桑子说过的话,轻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