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进毛绒绒的睡袋里,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鼾声,耶律成峰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他去过博兴,那里的繁华和富庶,远超他的想象,那些过去与他们部族一样穷困的悉万丹部,现在全都翻了身。特别是在他在博兴见到耶律奉泽的时候,更是自惭形秽。当年两个人可是光着屁股打过架,互相往身上抹过牛屎,但现在,人家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真真的贵族,而自己,却像是一个身份低微的牧奴。

哪几天,他跟在耶律奉泽的身边,看着他挥手间便决定了十万百万贯银钱的生意,看着他与那些博学鸿儒们谈笑风生,说古论今,看着回到家中,那一个个身着绫罗绸缎的妻妾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地簇拥着他,看着一个个粉妆玉啄的孩子们,团团地围着他叫着爹爹的时候,心中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耶律奉泽能做到的,自己当然也能做到。

自己与他一样有着高贵的血脉,有着差不多的童年,他今日能达到的成就,自己未必就不能达到。

有时候,一次不经意的选择,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兴衰荣辱。

睡袋里面没用多长时间便暖烘烘的了,想起现在父亲与自己的族人,还在爬冰卧雪,耶律成峰心里便极度的不好受。

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将来,自己和悉达摩部也要过上这样的生活。

思虑万千的他,不知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感觉到自己刚刚睡着,便被人重重地拍醒了,睁开眼睛,便看到耶律奇正瞪着一双大眼看着他。

“起来了,马上就要开拔了。”

有些羞愧地从睡袋里钻了出来,看着数千骑兵此时都已经在吃着早餐了。在高句丽的时候,自己是无比警醒的,一点小小的风吹草动,便能让自己从沉睡之中惊醒,但这两个月,自己的这种警惕性明显是下降了。

“快吃吧!”耶律奇将一个铁盒子塞进了他的手里,铁盒子的温度正好,很显然已经加热过后,凉了一段时间了,打开盒子,里面的饼子都已经泡软了。

“谢谢叔叔!”耶律成峰红着脸道。

“快吃吧,今日我们至少要前进八十到一百里才行。”耶律奇笑道。

耶律成峰一怔,“叔叔,我们现在的位置,距离泰安也没有这么远啊?”

“我们又不去泰安!”耶律奇大笑起来:“我们是骑兵,泰安哪里,天平军驻扎有两万兵马,咱们拿骑兵去攻城吗?咱们去肥城。”

“绕道到泰安的后方,截断他们的归路?”耶律成峰眼前一亮:“不过咱们就三千骑兵,是不是人数太少了一点?”

“先吃饭吧,等会儿在路上再跟你详说!”耶律奇挥了挥手,自顾自地走开了。

天色完全放亮的时候,三千骑兵,六千匹马,再一次浩浩荡荡的启程。

耶律奇与耶律成峰两人并辔而行。

“在很久以前,我一直信奉武力至上,没了裹服的粮食,去抢,没有御寒的衣物,去抢,遇到不服气的,上去就干,反正就是谁的刀子快,谁的拳头硬,谁就有道理,即便是一次次的碰得头破血流,我仍然没有改变这一点。”耶律奇道。

“难道不是吗?”耶律成峰奇怪地道。“叔叔,李泽李相如今权倾北地,不就是仗着他的拳头硬,刀子快吗?正是因为这一点,李相才能打得张仲武狼狈而逃,将一个个的节镇收放囊中啊?”

“那你就没有想过,李相的刀子为什么快,拳头为什么硬吗?”

耶律成峰顿时语塞。

“这么多年来,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武力,只是最后的手段,用来一锤定音。”耶律奇道:“而在此之前,政治,经济,民生等等,多管齐下,等到军队出动的时候,已经是只差最后那么一击了。所以在李相的面前,那些敌人似乎都看起来那样的不堪一击。但换了一个人,就完全不是这样了。”

“叔叔,我不太懂。”耶律成峰道。

“慢慢地就会懂了。”耶律奇笑道:“就像我们这一次进军泰安,你道为什么我带三千骑兵,就敢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去进攻肥城?你也看到了,我们甚至连后勤都没有,连援兵也没有,我甚至只带了几天的干粮。”

“我以为……”

“你以为我们还是过去的老一套,走到哪里,抢到哪里,以战养战?”耶律奇道。

“是的。”

“你错了。”耶律奇摇头道:“泰安已经是一颗熟透的果子,军队的出动,只是为了完成最后一击,将这颗果子摘下来。你没有发现,天平军的军队,为什么只龟缩在城池之中而不敢出城来迎击我们吗?”

“在野外作战,他们不堪一击。”

“你又错了。”耶律奇道:“天平军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一击,曹煊更不是无能之辈,虽然他在潞州一战之中被我们打得全军覆灭,但吃一堑长一智,获释之后的曹煊所重新组建的天平军,战斗力比之以前只强不弱。泰安城中,集结了一万天平军以及其它各类辅兵一万人,其中骑兵便有五千人。”

“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