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砍下去,看着袋子中湿漉漉的,混和了泥水的粮食,刘三通沉默了片刻,“他们现在在哪里?”

“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大约有三十里一个叫牛家村的地方。”

“大约多少人?”

“大约几百战兵,另外几百民夫,据斥候报告,他们应当保全了一部分粮食。”

“好极了!”刘三通大笑起来:“付成,准备进攻牛家村,我们需要这些粮食,同样的,我们不让一颗粮食流进唐军大营。老天爷保佑啊,一场大雨,让唐军无法进攻,几万大军,人吃马嚼,每日要多少消耗?且看他们能撑多久?”

“将军,我们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付成苦笑道:“我们马上也要断粮了,上千人马,每日也要消耗,关键的是将军,现在需要四处躲藏的是我们,这样的事情,我们只要干上一次,只怕接下来就会有大队的唐骑来围剿我们了。”

“你怕了?”刘三通冷冷地看着他。

“末将当然不怕,只是……”付成叹道:“只是觉得大势已去,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大局,有些心累而已。”

“也许这雨再下个十天半个月的,唐军就撑不住要撤军了,也许青州候帅能组织起大军反击,又或者天平军,衮海军能够调大军来援,总之,只要还没有彻底失败,那总是有机会的。”刘三通沉默了半晌,道:“但凡有一线生机,我们总是要挣扎一下的。”

“是!”付成点了点头。

“把这些粮食拿去淘洗一番,让大家伙饱饱的吃上一顿,然后我们去打牛家村,把那些唐军宰了,夺了那些粮食,然后再伺机行事吧!”刘三通吩咐道。“刘将军安排我们出来,本就是存了万一的指望,只要我们还没有死,总得把这指望延续下去。”

牛家村。

任晓年带着他的麾下正在构建防御阵地,他的人虽然不多,但好在需要防护的地方也不大,而且还处在一处高地之上,利用这个村子里的房屋,巧妙地设置防线,他没有办法与对方硬打硬冲,但利用这些布置,大量地杀伤对手还是能做到的。

“将军,我们这些布置都是针对步卒的,要是对方手骑兵冲锋怎么办?”一名军官有些担心地问道。

“骑兵?”任晓年哧之以鼻,“你觉得这地方骑兵有用?瞧瞧这地方,一脚下去,淤泥都能没过膝弯儿,从下面往这个高地上,土质松软,我们搬粮食过来的时候,摔了多少跤?刘三通又不是笨蛋,他用骑兵向这里发起冲锋,哈,第一他是跑不起来,第二,就算他能跑起来,马蹄子下去踩空了,卡巴一声,战马就完蛋了。你觉得他舍得吗?”

“也是哦!”军官想了想,深以为然。

“所以啊,刘三通到了这个地儿,也就只能下马步战。这样的地面上,跑也跑不快,咱们伏在暗处,先用弓弩对他们造成大量杀伤,然后便冲杀出去。”任晓年挥了挥拳头:“老子这只老虎现在虽然崩了几颗牙齿,但也不是几条野狗能欺负的。他如果有几千上万人,老子自认倒霉,今天就死在这儿了,他如果只有千把人,老子还是有机会搞赢的。”

“我们肯定会赢。”军官用力地捶了捶胸甲:“第六营,就没输过。”

“当然,老子从不会输,就算是一只耳,对老子也是服气得很。”

军官楞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任晓年说得是何塞,以前任晓年称呼对方为何肥猪,何塞称呼任晓年为任大狗,不过一仗下来之后,两人的绰号可是都被对方改了。

军官卟地一下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任晓年怒道。

“没笑什么!”军官连连摇头:“就是想到接下来我们可以痛宰敌人,便很快活。”

“嗯,下去吧,带着人再四处瞧瞧,看看哪里还需要补强?民夫青壮都按排在粮仓四周,不到最后关键时刻,还是不要投入他们作战。”任晓年道。

“明白了。”军官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大步而去。

任晓年看了一眼仍下着雨的天空,却是叹了一口气。他倒不是担心刘三通会来袭,了不起就是打罢了。打得赢打不赢,他们这样一支小部队对于唐军来说,都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这雨要是一直不停,道路一直这么泥泞,粮食供应便会出大问题,这不是敌人的袭扰,而是老天爷在作梗,而且不是人力可以克服的。真要是下个十天半个月,影响可就大了。数万大军,那么多的战马,每天的消耗是极其惊人的。

转身走进了屋内,这间屋子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粮仓,堆满了粮食。其它一些房子的那些妇孺老人也都被集中到了这里。与这家的女主人和孩子一样,这些人也是几天没有吃饭了,此刻,牛氏已经熬了一些粥,这些人挤在一间偏房里,吃得正香。

看到任晓年进来,牛氏很是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任晓年,想要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倒是那个半大的男孩,与任晓年厮混了半日,胆子倒是挺大的。

“任叔,是要打架了吗?”

“对,是要打架!”任晓年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