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京图书馆开门后,便有不少读书人闻风而动,去图书馆看书抄书。朝中许多大臣也慕名去看了看,特别是李旻、吴宽等状元出身的大臣,虽有几个表面装着不在意的,散值之后也忍不住骑马出城,到这座深合自己身份的藏书馆里办个证、坐一坐。

最晚知道崔家这藏书馆的,却是九重深宫内的弘治天子。

这消息还不是哪位科道言官进上的,而是两位国舅进宫见姐姐时,拿出特制的内部借书卡来炫耀,才叫他们姐夫看见的。

弘治天子知道崔燮在迁安办藏书馆的事,见了卡上的“北京状元藏书馆”字样,稍稍忆起旧事,便问两位妻弟:“这也和崔修撰捐了院子给迁安县建的那藏书馆一样?朕当年听说此事时,也曾遥想过其模样,只是迁安县报上的奏疏写得不够详尽,朕也猜不出那书馆里是什么样子,怎样借书看。用这借书卡就能把书借出来看么?”

新皇今年也才十九,人再怎么端方严肃,多少也有些好奇。他拿着那张书页大小、背面印有五彩花纹的借书卡,仔细看着上面的图样。

小张国舅脚尖儿都踮起来了,挺着小胸脯努力在姐夫面前表现:“能借出来!用我们这种卡就能借!这种是要押四两银子押金的,一次能借出五本书来,一月方还。要是那种不要银子的证,就只能在藏书馆里看,不许借回家去。陛下若要看馆里的书,臣兄弟愿借来十本给陛下和姐、娘娘送进宫来!”

他大哥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规规矩矩地拱手道:“陛下若想看馆里是什么样的,臣回去就找人把藏书馆内外画下来,也一并送进宫里。”

弘治帝看着两个懂事的小国舅,温和地笑了笑,点点头道:“那就由你们代朕看看,若藏书馆真有益于士子百姓,朕也要厚赏崔修撰。”

两位国舅在姐姐姐夫面前说得好似自己是图书馆馆长似的,回到先生家,还是得装个乖学生的样儿求先生找人画馆内图。崔燮闻说是天子要看,丝毫不敢敷衍,连着在城外住了几天,趁夜画了院中、馆内、阅览室几套图。

二位国舅还借了父母和崔家兄弟三人的借阅卡,到图书馆大肆搜刮,把自己爱看的连环画和院本都借了个遍。最后象征性地拿了两本名师笔记,一本进士经验,挑个良辰吉日送进了宫。

可惜连环画少了两本,才刚上架到二月份那卷的。

弘治天子一眼就看见了那些彩绘封面,只有寻常书一半儿大小的连环画本,不禁微觉怪讶,挑出来看了一眼。高太监在旁伸长了脖子,看了几眼书封的颜色和交叠边缘微露出的画面,给后方的覃太监打了个手势:都是去年的旧书,新书只有早春两个月的。

覃太监也不动声色地缩回脖子,沉默稳重地站在怀恩身后。

天子早听他们兄弟说过,崔先生管学生管得不严苛,还给他们看连环画,只是因他性情端庄稳重,不爱接触闲书,不曾细察。这回看见最上方那本小书上俊秀华美的红衣武官,蓦然勾起一丝回忆,摸着崭新的画书问:“这锦衣卫可是当年父皇在时,最爱听的那本……王窈娘琵琶记?”

大张国舅严肃地纠正天子姐夫:“不是那本戏,那本是在前头唱的,共有三本是专唱封云的,里头有谢镇抚。后来十四位千户都开了自己的大戏,这本连环画就是总汇了十四千户的戏画出来的,讲的是十四千户降倭寇的故事。”

虽然还没画完,但他们这种资深话本爱好者一眼就能看出这书要讲什么。

天子翻开连环画,看着几乎占满纸页的画面和字字精炼的解说,了然道:“难怪常听你们兄弟说这锦衣卫连环画,果然好看,连朕都有心多看几眼。内府之中竟印不出这样的书来,也不知是缺了什么……”是雕版还是上色有缺?

少年天子自来不重享受,更不愿为给中秘书里添个彩图这样的小事就征发百姓到宫里轮值,随口说了一句也就撂下了。

却不想张鹤龄真把圣心当作己心,用意揣摩了一阵子,躬身答道:“回陛下,内府印不出这样的连环画,定是因为写出人自己编的戏词、文章没根基,看着不真、不好!须得似锦衣卫连环画儿似的,有个真人原本的故事在,画出来的才能好看。臣兄弟愿意为陛下分忧,北平鞑靼、南扫倭寇,干一番可堪入戏入书的大事业,以供匠人们画成连环画本呈上圣上御览!”

张皇后蓦地拔起身子,失态地冲两个弟弟叫了声“不许——”,天子倒是沉稳,看穿了小舅子们只想出名的本意,微微点头:“国舅们愿为朕分忧,朕心甚慰,不过印制中秘书自有制度,并非如外头百姓们印书那般自如。你们如今年纪尚小,先随崔先生读几年书,等到他许你们出师了,朕自然有大用你们的地方。”

张皇后担忧地看看弟弟,又看着天子,生怕夫婿真把这两个张家的根苗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