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中秋之后,天气就渐转清凉。只不过,罗浮山地处岭南,一年四季温热时多,寒凉时少,即使日子渐往十一月奔,这整个罗浮洞天中,仍是一片葱葱郁郁,鸟语花香。

从醒言所在的千鸟崖极目向南望去,也只能看到几小块鲜红如火的山林,断续镶嵌在一片葱碧之中。当然,在那些人迹罕至的绝顶高峰,则一年四季都是白雪皑皑,冰霜交覆。

在十一月中,有一个重要的节气,这便是“冬至阳生春又归”中的冬至。这一天,是一年中白昼最短、日影最长的日子;过了这一日,白天的时光就会越来越长。因此,前朝法历曾将冬至日定为岁首。而醒言这年代,民间把这天视为“亚岁”。在冬至这一天里,家家户户都要对家中长辈、坊间尊长进行拜节。

而这个亚岁节气,对道家教门来说又有更重要的意义。冬至日,是天下道教共推的最高神三清之首元始天尊的诞辰。每隔两年,在这一天,天下道教三大教门,罗浮山上清宫,委羽山妙华宫,鹤鸣山天师宗,便会聚集到一起,举行三年一度的道门盛典“嘉元会”,以恭祝元始天尊的生辰。

当然,这“嘉元会”虽是三大教门牵头举行,并且嘉元会的两个重头戏之一“斗法会”,也只能由三大教门之人参与比较;但天下道门同气连枝,这嘉元会并不禁止其他道门教友前来观摩。

事实上,嘉元盛典另一个重头戏“讲经会”,如果经三大教门尊长首肯,认为其人道德有成、名声卓著,则完全可以在讲经会上登坛讲演——于是,能在嘉元会上登台演经,变成了世俗中一位道门修道者,一辈子中能够获得的至高荣誉。

如果在嘉元会上讲过经,不管当时发挥好孬,起码说明此人已受过三大教门的认证,这对其他中小教派来说,可算是莫大殊荣。有不少道门,甚至在门规中写明:

继任掌门者,必须参加过三教嘉元会;若在讲经会上获得过提问机会,则继任排名提前。而如果能在讲经会上获得讲演机会,则直接成为掌门继承人。

这种似乎不够严谨的门规,在实际『操』作中,从不担心出现两相冲突的情况。事实上,如果能得三大教门允准,有机会在众人瞩目的嘉元会上登台讲演,则表明此人已完全有能力、有声望开宗立派了。

而那些占了绝大多数并无机会上台演说的道友,对他们而言,仅仅是观摩听讲,随处走走随处看看,便已能大开眼界、获益匪浅了。毕竟,这可是天下道门精英荟萃的盛会;即使悟『性』再差、啥都没学到,只要能瞥见传说中三大教门的真人羽士,又或瞄一眼天下知名的闲散高人,那便已是不枉此行了。回去后,就已经足够自己在当地道友中炫耀好多时了。

因此,无论是虔心向道还是慕名而来,这三年一度的嘉元会,都会吸引很多道士前往。而对于那些偏远地区的道友,若是纯粹只修道德、几无法力,则为了赶上嘉元会,都会按照流传广泛的嘉元全攻略,提前好几年积攒盘缠,然后提前大半年动身,跋山涉水,边游历,边往本年度的嘉元会召开地赶。

不过,对于张醒言这位上清宫新晋四海堂堂主来说,运气可算十分好。因为,今年冬至日,正好赶上嘉元会三年一轮回,又恰巧轮在他所在罗浮山上清宫举行,倒省去他一番长途跋涉之苦。其他两大教门遴选出的赴会弟子,若未习得长途御剑飞行之术,则早在一两月前就三五成群的结伴上路了。

因此,随着参会之人的次第到来,这罗浮山上就开始热闹起来。作为东道主,上清宫擅事堂早在一月前,便派专人候在入山几处必经之地上,给每位来客分发预先编写好的详尽指示揭帖。在山中那些平坦谷地上,擅事堂早就延请工匠,结起大片的草庐,并提供充足的烧草米粮,供那些远游来访的道友食宿。

若是年老体衰、赶到罗浮山已是精疲力竭的老道友,则擅事堂会专门安排他们住在精心准备的安乐精舍中。否则,即使是名气再大的来访者,也一律住在这些临时搭起的草庐中。当然,求道之人本就不是享乐之徒,上清宫这样安排也算是依照惯例,没人觉得不妥。

不过,嘉元会另两个组织者妙华宫天师宗,为加强三教门人之间的亲近感,他们的弟子都安排在上清本门弟子的居舍中。妙华宫门人大都为女子,便都住宿在郁秀峰上的紫云殿中。

事实上,妙华宫这次前来赴会的三十几人中,总共也只有一位男弟子,那便是妙华宫掌门玉玄真人的嫡传大弟子,南宫秋雨。

说起这位南宫秋雨,他正是世俗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世族豪家南宫一门的二公子。撇去这个不提,他本人也可谓鼎鼎大名。虽然比起同辈弟子来说,他加入妙华宫较晚,但恰因玉玄真人认为妙华宫女子居多,非为阴阳调和之道,便超擢了这位男弟子作为首徒,聊表阳气上扬之意。

这妙华宫本就是世人瞩目的对象,现在又有了这段典故,这天下道门中人,便莫不听闻“妙华公子”南宫秋雨的大名。而他本人,则生得丰姿毓秀,华美异常,正是翩翩浊世中难觅的佳公子;凡见过他相貌之人,莫不赞其雍容俊美,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