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不羁,连龙都会被定义为妖的。

三、

同样,在南海,孟章就是道理。

有些东西,无论逃到哪里都摆脱不了的。

不同的,只是表现形式。

不小心挡了路就会被关上千年,不小心看了一眼他本来就悬在室内的画就会被赶出龙宫,宣称永不相用。这人间,这神界,究竟何处才是乐土?

樊川回头看了一眼南海的宫殿,破开风浪,溯水而上。

竟有种比昆仑稍微留恋的感觉。离开昆仑的时候的那种义无反顾不在了,也许是在龙宫过了许多曰子的安逸生活的原因,再次恢复奔波的时候居然觉得水侯的脸孔也变得可爱起来。那个人,不管怎样,也是曾经留了自己近千年呀——没有尊重,却有一些说不出的东西,不得不承认水侯孟章无论如何也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南海若有兴衰,当系在此人身上。

不需要自己看到了。他也并没有想倚重过自己这个区区风雨神的后裔,毕竟孟章还有无支祁,当年光明正大举起叛旗的人反而安然无恙的在南海为座上宾,而毫无关联的父亲却被锁了千年。

离开吧。

相处了几百年自己才反应过来根本就没有怨恨无支祁的理由。虽然是他间接的害了父亲,然而他本人只是一个大大咧咧的粗豪神将罢了,毫无心机,只知道破坏自己看不惯的东西,佩服值得佩服的人,对他来说,那个人是孟章。计蒙是谁,在无支祁心中只是小将樊川的父亲。他没有愧疚这种感情存在,其实本也不必愧疚。父亲对于禹的事情一无所知,同样无支祁对于计蒙的受难也是一无所知,虽然那是同一场战争里面发生的事情。

他只在乎水侯孟章能不能带领他重新返回以前的家——无论什么样的人都是恋家的——被昆仑完全统治的世界。

离开吧,在该离开的时候离开。

人生其实就是这样简单。

四、

这里是叫做浈阳吧。

不知不觉就顺着水路到了这个小小县城。

真是本姓难移啊,樊川自嘲的笑笑,循着水汽的变化不自觉就来到了这里。骨子里的传承即使在南海过了那么多年都改变不了啊,本来是打算游山玩水,结果一离开南海就还是跑到需要降水的地方来了。

看着路边戴着面纱择人而嫁的女子,樊川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想法。对人间的事并不了解,却也知道女子待嫁,自应该养在深闺。在神界,并没有贫富之说,神仙所需的并不是这些,神人顶多只是餐风饮露,哪里感受得到人间疾苦呢。然而人不同。在活着这个沉重的枷锁面前,一切尊严就那么缓缓的一片一片剥落,随着被扔下的面纱漂到遥不可及的地方。

存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这样的侮辱么?

千年的沉重转瞬而过。

没有尊严这种东西,一千年,从未有过。

而高高在上的人,高高在上的神看不到。

座位的高度遮住了许多许多。

所以,要天灾,便天灾。

众生平等,只是皆为蝼蚁。

樊川飞上半空,挥手招来水汽。降水,对他来说只是本能而已,如此简单,对世人却是奢望。他们祭祀,祈求,完全不知道干旱只是天意。以浈阳的地形,怎么又会旱至如此呢?反正自己也是一无是处,就为这方百姓尽一份力吧。樊川再次盘旋绕过浈阳上空,仔细的盘算了每个地方该降下的水量。

风起处的回首,却望见了那个女子的抬头望月。

孤独。

这便是第一眼的感觉。

在仰望什么呢?

在人间仰望天空,在地狱仰望天堂,只会发现天堂也是如此肮脏……无补于孤独斩不断哀伤。

五、

“……这池塘前段曰子还有鱼虾相戏,不知不觉已经干涸那么多天了。”她打开窗,借着月色,琴声响起,在这幽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悦耳。

这等深夜,谈的不是琴而是缠绕多年的寂寞啊。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学琴不易,弹琴更不易。人前人后只会夸赞自己谈的好曲子,又有几人不是看了父亲的面子,有几人能够真正听得懂呢?

所以深夜做歌,只为有心人听。

许多年了,看着父亲一曰一曰的老去。自己在长大,同时也在变老。时常觉得每一瓣花都凋谢在自己心头,每一片落叶都仿佛在心间写下了一篇文字。一直在找寻那篇文字的内容,好像在梦中,清晰可见的记忆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书写着。也知道那就是梦,每每的提醒自己,要记清楚哦,醒来之后如果默写下来肯定是一篇值得深思的文章。越是在梦里拼命记诵,醒过来时就忘记的越是彻底,只留下了一丝印象让自己遗憾——如果记得住的话该有多好。

模糊的一直努力把握着,努力想抓住梦里留下的印迹,却怎也是抓不住的。那种感觉时时刻刻的在心头,提醒着自己,却没人可以说得明白。于是,便只有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