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醒言趋步走入房中,探手轻轻揭下雪宜顶上的盖头,只见往日清柔幽淡的女子,此刻在一室红烛的映照下,雪粉一样的俏靥上已是春红如染,霞『色』如『潮』。这位娇娜女子,现在已是羞不可抑,虽然早知堂主刚才踱步进屋,又趋步走了过来,但等他真的伸手揭去覆在自己面上的那方红绸,却如同突然受了惊吓,芳心中怦怦『乱』撞,本能的想要朝后避让,却发现身子早已不听自己的使唤。

这时候隐在墙角的六角铜炉,燎灼起淡白的熏香,弥弥漫漫,萦萦绕绕,将一股似麝非兰的香烟充盈在红罗绣幔之间,一丝丝一缕缕也飘摇到少年的鼻中。一时间,不知是眼前的美人如玉,还是因这熏香如醉,醒言忽然心中一『荡』,只觉得身上热血与酒气混杂,酝酿蒸腾,直冲头脑,霎时被熏蒸得口干舌燥。干渴之时,他顺手便从桌上拿起一只茶盏,凑到嘴边准备喝下。

只是,刚刚抿得一小口,原本有些意『乱』神『迷』的四海堂主,却忽然一愣:

“嗯?”

拿眼往杯盏中望了望,只见白瓷杯盏中的茶水,正现出一种浓绿的颜『色』;嗅一嗅,只觉得一缕醉人的芳香直冲鼻脑。望着盏中碧绿的茶水,醒言暗自咂了咂刚才抿入口中的香茶,又出了会儿神,便有了计较,在烛影中大声赞道:

“好茶水,真香!”

话毕一扬脖,便将盏中茶一仰而尽。

等喝光碧茶,再去看时,这位少年堂主早已面如酣醉,脸『色』赤红,呼吸也变得分外粗浊沉重。烛光影里,只听得“呼”的一声,他身上那袭宽大的红袍,已被他急切一甩,打横飞到窗旁墙壁上的竹钩上,恰将那大红窗幔留下的些许空隙,严严遮住。然后便见这金红满堂的喜房中已是烛光一暗,窗牖一片黑寂。

虽然,此刻从窗外再也瞧不见屋内情形,但可以想象,此时这冬窗内定然是春guang更浓。

而在这时,那宜雪堂外静悄悄的黑夜中,又不知从河塘畔还是柳树头,忽响起一缕若有若无的柔媚歌喉,丝丝缕缕的传入窗缝中。只听那唱的是:

“人道冬夜寒,我道冬夜好。

绣被暖如春,不愁天不晓。

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

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此后这歌声转媚,词意愈『荡』,那非男非女的歌声传入耳中,竟有说不出的狎亵冶『荡』。

听得这样歌声,在洞房黑暗中静静留意的少年,心中更明。方才那墙角的催情香,杯中的怀梦草,还有这媚意十足的佻『荡』歌喉,无一不是在催他行云布雨赶快洞房。只可惜,屋外那不知何处而来的妖孽,虽习了些媚『惑』之术,却低估了这几位少年男女的功力;此刻不惟醒言神『色』俱清,便连刚才意『乱』情『迷』的梅灵雪宜,得了堂主悄悄的提示,现在也玉容清肃,和琼肜一起倚靠着床边绣帏,在黑暗中冷冷的听那窗外媚『惑』的歌音。

又听了一阵,见那词意每况愈下,寇雪宜俏靥上还残留的一丝羞容,便彻底褪却,转换上冷若冰霜的神『色』。此时她娇躯微移,便想要振袂投窗而去,去将那不知死活的妖孽擒下。

只是,身子才一挪动,她那只似雪柔荑却被堂主捉住,按在床边锦缎上。这是醒言示意,让她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因为此次他们来只为寻访水精,现在还无头绪;而屋外那缕古怪的歌音,很可能就与此事有关。身处叵测之地,那妖音又无太多害人之意,便不如一时放过,慢慢查探等它『露』出马脚。虽然,屋外那歌音妖冶,醒言听得出那绝不可能是孕育于洞天福地的至清灵物发出。

除此之外,醒言刚才又迅速想过,觉得此事中这翠黎村寨也大有蹊跷。且不说什么拜堂冲喜,那也许确有其事;但自拜堂后这一切事体,细想一下却觉得他们做得有些雕琢刻意。别的不说,现在让琼肜、雪宜拜堂之后,与自己共处一室,同行那洞房之事,便十分不合时下情理。因为此时世间男子娶妻娶妾,虽然常有一起拜堂之举,但到了洞房之时,也要分居两庐,划为前夜后夜;哪有像这样囫囵安排在一室之中,又是煽情香又是催春茶,再加上屋外树巅那可疑的『淫』词艳曲,彷佛一切事体,只想让他和这俩女孩儿早些成就巫山yunyu之事。

“哼!这番却是小瞧我了!”

正所谓“过犹不及”,此刻醒言酒意尽去,心中正是清醒无比。只不过,虽然看出其中不妥,但此时还不宜轻举妄动。虽然很可疑,但说不定这些都只是凑巧;因为这异族的习俗,也可能与别处不同,倒不可急着妄下定语,说这九黎遗族一定就是和那妖孽勾结在一起。心中这般考量,醒言便决定不动声『色』,先不打草惊蛇,说不定那水精之事,就应在这种种古怪上,那时正好顺藤『摸』瓜。

想完心事,醒言却忽发觉手掌下正腾腾透来一股热气。

“呀!倒忘了还按着雪宜的手儿。”

察觉到这事,刚要像往日那样赶紧拿开,醒言却忽的一怔,愣愣想起不久前那红烛下春波流媚的情状,心中也不免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