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海龙域从天而降的楼船穿梭在一片星光云雾中时,安坐其中的少年也晕晕乎乎,如堕云里雾里。看着对面那几个正襟危坐一脸肃然的神将,醒言心中好生不解:

“奇怪,那南海阅军,为何要特地来单独请我?”

虽然自己上回跟那位南海水侯有过一面之缘,但那次自己也只是作为四渎龙女的跟随;那个赏花筵席中,除了指间的鬼戒惹起过一场小小风波,其他也委实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值得他们看重之事。又想了一会儿,还是理不清头绪,醒言心中便想道:

“罢了,反正那水侯孟章乃是四海知名的神人,想来也不该会和我为难。”

这么一想,他便安下心来,转脸透过楼船雕镂怪兽的窗牖,专心观赏起星光闪烁的夜晚云空来。在他赏看风景时,与他随行的两个女孩儿,寇雪宜依旧端娴静穆,清净如兰,微微垂首坐在醒言一旁,除了清丽的容光外彷佛其他什么都不存在;而琼肜这时也没『乱』扭『乱』动,只是手指儿抵着粉腮,盯着对面那几个金光灿灿的神将一脸的『迷』『惑』:

“奇怪,他们现在变成木头了?怎么一动不动,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小女娃就这样愣愣的盯着他们仔细研究观瞧,但却始终不敢拿手指头去捅一下,因为她怕他们突然动了,自己会被吓一跳。

大约就在丑时之末,寅时之初,醒言他们就来到了波高浪急的南海。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天地间一片寂然。透过窗户朝底下望去,只能看到黑茫茫一片,偶尔才见一些些一闪即逝的微弱光芒。

“那该是波涛浪尖的反光吧?”

醒言忖道,

“这么说已到南海?”

正这么想着,他便突然看到对面静如雕塑的神将忽然间动了,不约而同的“唰”一声立起,然后一齐转向舱门方向,对着外面的夜空,拉长声音高声呼喝道:

“张-堂-主——驾-到——”

“呃?”

突然见到这样架势,醒言倒是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只听得原本静寂一片的天地间,蓦然响起一阵沉重的“呜呜”鸣响,霎时彷佛是千百只号角从四面八方一齐吹响。

听得这呜声一片如闷雷般滚滚涌来,醒言吃了一惊,赶紧跳起身形,执剑在手,先朝那几个神将看去,却见他们毫无动静,只是抱拳躬身施礼,一动不动重又凝滞了身形;再赶忙朝楼船窗外看去,见到那乌压压的海面黑空中……

“呀!”

正在醒言俯眼观瞧,突然就见那黑暗沉寂的海面,猛然“轰”一声响,就好像一粒火星掉入热油锅,原本漆黑一片的浩阔海面,突然就燃起熊熊大火,瞬间便铺满整个海面。从这高空望去,那火海方圆几近有数百里,直照得整个暗夜一片通红。而这铺天盖水而燃的大火,爆发得如此突然,醒言当时都吓了一跳,本能的朝后一避,倒好像那火在自己鼻前燃灼。

“这是……”

还在疑『惑』,醒言就见那万顷火光中,突然扶摇升起一幢金『色』的波涛,涛高千尺,就好像一座高大的金山,正朝这边飞快移来。

“张堂主,别来无恙?”

正在醒言愣愣呆呆之时,却见那千尺波涛上一位身形高大的神人,盔甲华丽,丈长的雪浪银披风在身后飘卷如云。乘浪而来之时,那神人正手按腰间佩剑,朝他微笑见礼。

“孟……君侯?”

见那人颧骨高耸,隼目鹰鼻,一派英武模样,醒言答话间有些迟疑。这时候,他原本立身的楼船,还有那些神将,突然间消逝无影;飘摇之时,足下有片浪飞来,托住他和琼肜雪宜的身形,立在那南海水侯的对面。

见他回答颇有些迟疑,那形象威武的神人哈哈一笑,宏声而应:

“正是本神!”

不待醒言答话,那南海水侯孟章大声说话:

“今日冒昧请张堂主来,不为其他,只为堂主前日施计救下灵漪妹,本侯一定要当面答谢——”

听说这话,醒言一愣,正要谦逊,却听那孟章继续说道:

“正巧今日,我麾下儿郎浮海『操』练,便想与张堂主一同观赏——请莫怪本侯大言,某虽不才,这治下水军,四海之内颇有薄名;『操』练之时,定有可观处!”

听到这儿,醒言赶紧拱手一揖,谢道:

“多谢君侯青睐,那小子今日便要大开眼界!”

“好,那就请张堂主与我一同观瞧!”

说罢,孟章便把手朝这边一招,示意醒言去他那边一起观瞧。

见他招手,醒言开始还以为他抬手便是做法,要将自己脚下这片波涛招去;谁知等了一会,始终还不见动静。醒言这才知还需自己做法,便一运太华,足下立有风雷鼓『荡』,催动着这幢滔天波浪,带着雪宜琼肜一道朝南海水侯所立金波漂去。不知是否因曾得天星之力,与孟章所驾那幢金波不同,醒言足下水浪一片银光灿然,行到孟章附近时,金银两『色』交相辉映,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