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冀州城下,以盾阵掩护,就算是硬生生堆出来一条坡道,有十余日应该也够了。”

虞朝宗微微皱眉道:“如此攻法,怕是伤亡惨重。”

郑恭如道:“纵有伤亡也无妨,我们现在可是有青州军数万降兵,使他们去运土。”

虞朝宗沉默片刻摇头道:“那都是精锐善战之兵啊......”

郑恭如心里一动。

他立刻试探着说了一句:“用咱们自己人的话,倒是更加顺畅,不至于引起降兵哗变,那些精锐善战的青州军,不如留待攻城时候,让他们冲击城防。”

虞朝宗没有说话,既不答应,也没否定。

从第二日起,数万绿眉军士兵被发动起来,他们散出去砍伐树木,去四周村子里拆卸房屋,这附近村镇多已荒废,门板木板,能用的都拆下来往回运。

越是不着急打,给冀州城里守军带来的压力其实越大,他们站在城墙上每日都看着城外的敌人忙忙碌碌,看着要用来攻打他们的楼车越来越多,心情如何,自然可以猜到一二。

而这些天,城中也不是有多安宁。

曾凌下令在城中搜寻罗境下落,但这只是名义上的事罢了,他只是想知道罗境藏的地方,或是李叱藏的地方。

城外的攻城准备越是耐心,曾凌就越是没有耐心,也越害怕,因为他现在很清楚,眼睛里看到的,并不是全部的敌人。

就算是他拼死了城外至少三十几万大军,他也一样守不住冀州,因为该来的早晚会来。

将军柳戈奉命在城中巡查,心里却越来越难受,因为猜到了节度使大人的想法,所以难受。

城中数万守军将士们都在准备着为节度使大人拼命,可是节度使大人在想着怎么藏起来。

在这之前,柳戈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节度使大人对待手下的真心,他也一直都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

然而这几日,只要他回去,曾凌就会迫不及待的问有没有发现,每问一次,柳戈的心里就难过一次。

他想着,不外生死,还有什么可怕的?

将士们都愿意拼命,不一定就守不住,就算守不住,兄弟们战死在一起也就罢了。

生同生死共死。

柳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有些阴沉,不知道会不会下雨,他也不在乎,他心里比这天空还要阴沉。

“你们继续去搜吧。”

柳戈摆了摆手,示意手下队伍继续往前走。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坐下来的地方是那座荒废了的夫子庙门口,沉默片刻后他起身走进夫子庙里。

周夫子的泥像应该是被人修过,看起来斑驳,却完整,他想着也不知道是谁,还能有心情来管一管周夫子他老人家。

他在很久之前进来看过,夫子泥像已经坍塌了不少。

“将军。”

就在柳戈愣神的时候忽然间有人说话,把柳戈吓了一跳,他立刻握住了刀柄。

“是谁!”

柳戈问了一句。

“唐匹敌。”

听到这个名字,柳戈的脸色猛的一变,但是握着刀柄的手却下意识的松开了。

唐匹敌从后边慢步走出来,对柳戈抱了抱拳。

柳戈看着唐匹敌问道:“你敢在我面前出现,不怕我拿了你回去?!”

唐匹敌语气平淡的说道:“第一,你不会和我打,第二,你打不过我,两个你也不行。”

唐匹敌往外看了看,柳戈的手下军士都已经走了。

他在台阶上坐下来后说道:“我只想问将军一句话。”

柳戈此时大概已经猜到了他要问什么,于是摇头:“我此时若走了,对不起道义,对不起身份,对不起良心。”

唐匹敌点了点头:“大概知道将军想法,只是不死心,倒也不是我不死心,而是李叱。”

他看向柳戈说道:“李叱说让我来劝你,我对他说,柳将军是最领兵的将军,而一个合格的将军向来都是宁可战死也不会退缩,哪怕他为之拼命的那个人根本不值得他拼命。”

“我说你会愚忠而死,这是你的选择,我最理解军人想法,所以知道,对于柳将军来说,战死是结局也是解脱,更是成全,可李叱觉得还是要劝一劝的好。”

柳戈站在那,显得有些局促似的,手离开了刀柄之后就不知道该放在那,越是听唐匹敌说话,手就越是不知道该放在哪儿,甚至还有些微微发颤。

唐匹敌道:“我问李叱,为何要劝,李叱说......柳将军是朋友。”

他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该说的我说完了,如果是我自己想法,我这些话也不会说,因为若换做是我,我大概也和将军你选择一样,大不了就是战死。”

说完这句话后唐匹敌转身往后边走,抬起手晃了晃。

“后会无期。”

说完这四个字他人已经快出了夫子庙。

柳戈看着唐匹敌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