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的时间似乎相当短暂,她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按在水里,溺毙的窒息感席卷全身。

她猛然睁开眼睛,湖水在荡漾。

刺骨的寒冷涌来,触感在复苏。

腥咸的水味呛喉,味觉在苏醒。

她憋着气,弯腰解开缠在脚上的水草,奋力向头顶的微光游去,但她立马就发现不对了,腿使不上劲!

随即气也憋不住了,灌了好几口水。这肺活量全然不像她自己。

她的脑子又开始沉沉浮浮,模糊时听见嘈杂的人声,和落水声,一条黑色的影子朝她游来......

席欢颜浑浑沌沌地,又陷入了经年梦魇,不知从何而来的绝望与暴怒塞进心里,塞进脑袋,挤爆了身躯,她一半是冷静一半是疯狂,于某个瞬息,陡然清醒,看见了晃动的地面和黑棕色的蹄子。

如料不错,她应该是像麻袋一样被横搁在了马背上,昏涨的意识没给她思考的时间,手一撑,就要掉下马。

然后理所当然地摔在了地上。

黑马在原地踏步,嘶鸣声愈显天地空旷,席欢颜捂着头,披在身上的毯子滑了下去。

她看见芦苇,看见惨白的落日,看见一望无际的旷野,青冥的苍穹罩着昏暗的地。

横行无忌的风在吹,芦苇在荡,她听见衣袍猎猎作响,抬头望去,见一人牵着缰绳,立在那儿,看着她。

那是个女人,她黑冠束长发,袖子高挽,露出线条肌肉分明的小臂,一身暗红如血的长袍,腰缠黑铁带,好像战袍。

这人携着千军万马的势,眼里是千山万水的苍凉,再烈的风到她面前都变得沉寂。

“起来。”她说。

席欢颜木然道,“我可能忘了些事。”

“我知道。”女人看着她,目光沉沉,“你脑子有问题,总是忘记我。”

“......”

“记住,我叫星烬,你的母亲。”

席欢颜不置可否,她尝试着站起来,结果被毯子绊了一下,腿虚软地差点跪下,那女人看了半晌,终于良心发现,将她重新抱上了马背。

好歹这回是自己坐着的。

星烬牵着马,慢慢地走,只留给她一个冷冽的侧脸。

而席欢颜看着自己的手,总感觉它大了。

这个时候席欢颜不得不思考下“我是谁”、“我从哪里”、“我要到哪里去”,然而对于未知,最好的办法似乎只有沉默和观察。

她将目光落到前面那人身上,星烬像是有感应似的开口,“把毯子披上,你刚落水了,受不得凉。”

“嗯。”席欢颜听话地披上毯子。

星烬稍顿,“我请大师给你治疗了,今后你应该不会忘了,但你天冲与灵慧魄虽清醒,力魄却仍有碍,所以腿脚会时感无力。”

“为何不将力魄也修复了?”

“灵魂之事,天地秘密,恢复灵慧魄已是极限巧合,何求其他。”

席欢颜点点头,没有多说,只问:“我们要去哪里?”

“去天火道,我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抚养你长大。”

席欢颜听了,认真道:“谢谢。”

星烬同样正经地表示:“不用谢。”

两人沉默了,好像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过了会儿,席欢颜问:“天火道是什么地方?”

“荣华帝国的一个要塞地区,位于东域西南。”星烬的耐心很好,仔细讲解起荣华帝国和修行之事,席欢颜时不时问一两句,在天黑前,将世界观补了个一一二二。

与此同时,她们也到了暂时落脚的地方,那是一座村落。

这里的民众似乎很朴实,看了星烬给的路引,便马上热情地借出了一间空屋,做菜烧水一样不落。

安顿下来后,席欢颜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沐浴,结果发现了一件不能精准确定性质的事,那就是。,这具身体的锁骨处有一道黑色刺青,犹如交缠的藤蔓,但她的意识告诉她,她不喜欢。

席欢颜不紧不慢地沐完浴,将外袍穿上,俯身套鞋时,一枚玉石从衣领里滑了出来,在她眼前荡圈。

玉石色泽温润宛如琥珀,入手有暖意,拿起来对着灯火瞧,见玉石里流光溢彩,中央光线缠绕处悬着两个奇怪的字。

她沐浴前尝试着将它摘下来,却如何也不能摘下。

想了想,她将它塞回衣领里,等回到房间,推开门便问榻上的星烬,“我的刺青是怎么回事?”

星烬始终波澜不惊的脸上竟让她看出了一丝杀意,而这杀意被看出来后并没有丝毫收敛。

“答案要你自己去找。”星烬意味不明地说。

席欢颜不喜欢这种半掩半藏的诱导。

“它于我而言不重要,我并不需要这个答案,但你若指的是事件背后隐藏的危机,你无需担忧我的承受能力,尽可现在告诉我,我也好早作准备,你也可不告诉我,那我不能保证最终结果是你希望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