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如絮如丝。

登瀛坊巷外的青石道道,洗涤得洁净无尘。

林府的小宅里,绿竹筛洗的更添几分翠色,小楼下花瓣挂着雨珠,娇艳欲滴。

春雨绵绵,正是读书习文之时。

林延潮写完一篇时文,通篇读下来,凝思起来,他最近一个月来,文章却是不见长进。

用功一直都很到位,那文章不见长进就是陷入瓶颈,此就并非勤学苦读能够解决了。

不过几个月来的养气静虑,倒令林延潮不如何着急就是了。

想到这里,林延潮搁下笔来,这时珠帘响动,林浅浅端了一碗粳米粥给林延潮道:“新熬的,赶紧喝下。”

林延潮笑着点点头接过,尝了一口味道甚佳,粥熬得恰到好处,里面还有几颗大红枣,林浅浅见林延潮舒展的眉头,甜甜一笑。

林延潮问道:“忠书,豪远他们有吗?”

林浅浅嘟嘴道:“谁管他们拉!”

林延潮听了眉头皱起,将碗放了下来,林浅浅垂下头道:“好啦,好啦,我也给他们端一碗。”

林延潮这才点点头道:“一会我要去县学一趟,今日岁试报名。”

“雨等会怕会大,你须带着伞。”

“嗯。”

林延潮喝完粥,当下穿上襕衫夹把伞,从后院到了前院,先去侯忠书,张豪远的屋里。

二人都是在埋头写文章,林延潮将两人写好的文章。拿起来先看。

不久林延潮脸上露出笑容,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这时林浅浅端着两碗热乎乎的粳米粥来。

张豪远,侯忠书二人都是向林浅浅称谢。但随即又苦着脸道酉时时怕写不完了。

林浅浅哼了一声道:“那还不快吃完了再写,等你们写完粥早都凉了。”

二人听了不敢怠慢,当下端起粥来喝。

林延潮乘着他们喝粥道:“豪远你的文章已经很好了,不过趁兴而写是不错,但要记得收放有度,不可一味由着性子来。待你能写在兴头上收住,就是好文章了。”

张豪远点点头道:“知道了。”

然后林延潮又对侯忠书道:“你的文章大有长进……”

“宗海,真的吗?”

“先听我把话说完。你的问题在于细节。”

说完林延潮拿过笔来,给侯忠书一行一行地改文章。改完之后林延潮对侯忠书道:“改完之后,你对比一下。先学走,再学跑。”

给二人讲完文章。林延潮就撑着伞出门去了。

来到县学进了明伦堂,明伦堂里聚集了很多人,也是意料之中,报名之日,县学所有弟子都要聚集在此。

对很多生员而言,科试无所谓,参加不参加都行。但岁试是一定要来的。

托常年旷课的功劳,林延潮除了陈应龙其他生员大多不认识。

陈应龙与一名生员结伴而来,他见了林延潮一脸惊喜地道:‘延潮你终于来了。‘

林延潮笑了笑,与陈应龙相伴的生员就问道:“这位兄台怎么称?”

林延潮主动作礼道:“在下姓林名延潮,草字宗海。”

那人一听就笑着道:“原来你就是新入县学的廪膳生啊,如此年轻,在下徐子易,是增广生。在县学读了五年书了,秋闱都去了一趟,还不是廪膳生。‘

林延潮笑着道:‘我也是侥幸而已啊。‘

徐子易长叹一声道:‘唉,总之一句廪膳生好,若是我当年多用功,也不似今日这么穷,要养家糊口呢。”

这徐子易一看就是很能聊的那种,林延潮笑着道:“徐兄,不是也免役免粮吗?怎么会过得穷啊?”

徐子易低声道:“你是有所不知啊?这一次县试有人找你作保,收了不少钱吧!”

林延潮道:“是有不少人,但都是同乡,没收一钱。”

“可惜,可惜,你真是迂腐啊,”徐子易一脸惋惜道,“我若是廪膳生,一次童试,最少这个数,二十两。你看那孙秀才没有,对,就是那老者,看他红光满面就知道了,他在洪山村社学任塾师,一年入账三十几两。这人黑心啊,连自己的弟子也收钱,不给钱他不给廪保也就算了,还不让社学里的弟子去参加县试。你看他七年前才入了廪膳生,今年听说就在省城的坊巷里,费了上百两置办了一套大宅子。”

林延潮转过头看向那孙秀才,但见他穿着襕衫,头戴六合帽,正与几位老生员聊天,看去一副师道尊严的样子,对了,林延寿之前社学的老师,也是此人呢。

候官县学廪膳生定额二十人,算来林延潮与孙秀才还是同一阶层呢。

徐子易道:“你看他也看过来了。”

那孙秀才与几名老秀才,当下笑着走来。

当下徐子易,陈应龙向孙秀才行了一礼,其意甚恭。

林延潮也是行礼。

孙秀才回礼后笑着问道:‘这位怎么看得这么面生?‘

徐子易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