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课,林延潮就去找江教谕告了假,说自己要长期请假,索性连县学的月考也是省了,只有提学道主持的岁试才回来赴考。

这请假的跨度有点大,江教谕犹豫了一阵,但看在林延潮送得十两银子以及沈师爷的面子上,最后还是给了假。

从县学回来,林延潮算是彻底自由,不再受每日点卯的约束,可以随心所欲作自己的事了。

晚上沈师爷亲自到林延潮家里。

对于屡屡拜托办事的沈师爷,林延潮礼数十分周到,请至正堂,并亲自给他沏茶。

沈师爷喝着茶道:“你既不在县学,但学业不可荒废,省城里有两所书院,山长与我都颇有交情,一所是凤池书院,就在东街三牧坊,一所是养正书院这两所都是省城专门教授生员的书院,聘了举人,甚至致仕进士作讲郎山长。”

“去这里求学,那可比府学都强,弟子多是廪膳生员,特别养正书院的山长,知你是县学的廪膳生,还是院试第二,愿意每月给你一两膏火银,去他的书院求学。

林延潮问道:“那去了书院,还能回家吗?功课也紧吗?”

“回家是不行,但一个月也会给假一日。至于功课那是不用说的,你在濂江书院如何,养正书院也是如何了。两位山长都是盛意拳拳,将来你若是中了举人,也是替他们书院扬名。”

林延潮没有当即答允,笑着道:“多谢沈师爷了,我再看看。”

沈师爷听出林延潮婉拒的意思,当下道:“小友,不,要称呼你老友了。”

林延潮笑着道:“不敢,在沈师爷面前,我都是持晚辈之礼的。”

沈师爷笑着道:“随你,只是你既不去县学。也不去书院,如何读书呢?中了秀才,不过是功名的起步,切不可放纵啊。何况陶提学对你还有赏识之意,乘着他三年任内,你将心思放在岁试和科试上不好吗?”

林延潮没有反驳,而是受教地点点头道:“沈师爷说得极是。”

沈师爷压低声音道:“若是你能打通陶提学的门路,你连乡试都省去了。直接可保你入贡南监。”

听沈师爷这么说,林延潮问道:“沈师爷说得可是,选贡?”

“正是。”沈师爷见林延潮早明白了,欣慰点点头。

选贡,这是每个省提学道手里都有的名额。只要提学官点头,在县学府学里求学的生员,不论廪膳、增广生员都能入贡国子监。不过选贡名额极少,一省只有数个。

沈师爷道:“或许你觉得选贡难了些,那明年的科试,应不在话下。以陶提学对你的赏识,至少也能拿到来年乡试的解额,就算乡试不济,也有中副榜的机会,一样可以入贡国子监。”

对于秀才而言,无论是中举人,还是入监读书,都是成功了,将来无论中不中进士,都有做官的资格。

沈师爷这一番话都是一片自己着想。林延潮当下称谢之后,心底却另有打算。

这日早起,林延潮正在小楼上读书,门外有人敲门说了濂浦林府来人。

林延潮下了楼。来得是一个仆役,当面作礼道:“这位可是林相公,我们家二老爷已是到任苏州知府,除了送了家信外,还另有一信令小人转呈相公。”

说完递来一个尺许的大信套。

林延潮听说是林烃给自己来信,十分高兴。当下取了两钱银子放在对方手里道:“劳烦了。”

那仆役连忙道:“怎么敢劳相公如此厚礼?使不得。”

林延潮笑着道:“这算得什么,明日我会写一封回信到府上,也请小哥你代为转交。”

这仆役见林延潮厚赏于是道:“哪里敢劳烦相公,明日小人亲自来取就是。”说完即告退了。

到了楼上林延潮取了拆信刀,掏出信瓤。

吾徒延潮如晤,写此信时,为师正从杭州登舟,想月余后此时,汝必已蟾宫折桂,故信来贺之……

林延潮看到这里不由一笑,这信是林烃七月时写的,离院试还有一个月,他对自己院试一定中式很有信心嘛,哦,对了,他知道自己是府试案首嘛。

林延潮就着信读了下去,林烃先是回忆道了一番,师徒二人昔日在林府上师徒授课之景,然后与林延潮语重心长说了一番道理。

大意是,你出身寒微,若不奋起,就要埋没草莽之间,为师知道你有奇才,不可止于生员就骄傲自满,当继续切磋学问,砥砺读书,气可鼓不可懈,当一鼓作气秋闱折桂才是。

这番告诫,与沈师爷当初想得一样,都是怕自己中了生员后,就懈怠了,赶紧写信激励自己。想到林烃在赴任路上仍不忘给自己写信,还算准了路上的时间,林延潮不由感叹,师恩如山啊!

然后林烃又道,但县学之中学风甚差,你可托吾兄长的面子,向江教谕告假,再独自在家读书。

下面又担心教林延潮读书不得其法,又将自己读书之法传授。

林烃首先要林延潮慎独,要慎独先要心静,老庄曰静,佛家曰静,理学宗师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