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凝对二师兄的死一直耿耿于怀,除了因为师兄妹俩感情好,还因为她从内心深处觉得二师兄是为了救自己才枉死的,不然凭着他的武功,就算不能拯救师门,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至于师父和大师兄,崔凝总觉得他们没有死,今天在长安看见大师兄的身影,她反而觉得在情理之中。

崔凝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而后不安的道,“二师兄是不是想先把我引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从密道逃出来?”

魏潜不答反问,“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崔凝怔怔,半晌才道,“是啊,他不会扔下师门逃走的。”

魏潜又问,“他在书阁中点火,你想想,他是为了烧什么?”

点火自.焚?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

“烧书?”崔凝突然明白了,“书阁里多半是藏了那些凶徒想要的东西。”

那时二师兄匆匆交代,外面的追兵已至,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只能把崔凝放进密道,自己把门反闩,留下来确定东西已毁,还能抵挡一阵子追兵,好让她安全离开。

既然不是到方外,那是谁把她送来清河崔氏?师父和大师兄吗?崔家人一定知道内情!这些天崔凝几次想问崔玄碧,但他总是很忙,匆匆将她打发。

魏潜问了两个问题之后,才说出结论,“他留下了是为了确保某些东西不落在对方手里,与你没有关系。”

崔凝沉默不语。

魏潜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尚显稚气的脸,心中暗叹,大多数为了让自己心里舒坦,总是不断的给自己找很多借口,崔凝却不仅不逃避,反而直面伤痛,若是承受力稍差一些,怕是早就被自己逼死了。

“五哥,你究竟何时看出我不是原来的崔凝?”崔凝知道自己浑身破绽,必定瞒不过魏潜,只是她清楚记得在书楼里的时候,他看双鱼玉佩的眼神,是那个时候发现的吗?还是更早之前?

“崔老夫人过世时。”魏潜介入这场谋杀案之后就发现了崔凝身上的异样,事关案情真相,所以他的目光一度停留在她身上,曾经很认真的分析过这个看似弱小又十分强大的小女孩。

魏潜没有多说,因为老夫人过世又是崔凝一桩伤心事。

就算是个心智成熟的人,在经历接二连三的谋杀,眼看亲近的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也都会留下磨灭不了的伤痕,更何况她那年只有八岁。

魏潜很少与人谈心,以往就算很心疼崔凝,也从来没有想过用语言表达出来,今晚却是轻语哄了她半晌。

经这一回之后,魏潜矜持的下线又不觉间划低了几分。

外面,青心敲了敲书房的门,轻声道,“娘子,小郎君来了。”

“小弟?”崔凝起身打开门,探头朝外看看,问青心,“人呢?”

青心微微躬身道,“小郎君是逛灯会顺道过来歇歇脚,小二认得他,便过来通报了一声。”

崔况是乐天居承认的食客,掌柜自然不会宰他,只是崔凝有点疑惑,他不是为了科举闭门苦读吗?怎么有闲情逸致跑来看花灯?

“我先去看看他。”崔凝回头冲屋里的魏潜说了一声。

青心就听见里头轻应了一声,“好。”

魏潜每次说“好”字的时候都显得极为温柔,明明是淡淡的并没有带什么情绪,可是听的人总觉得被宠溺着似的。

崔凝带着青心到了前堂二楼雅间,找到崔况所在,刚刚到门口便说话声音,“你有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告诉我,我不会怪你。”

崔凝敲门的动作直接顿住,自家弟弟语重心长的同谁说话呢?

“没,没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弱弱的道。

是裴颖?

崔况问的什么事?崔凝猜想,是不是与裴颖跑去簪花宴玩有关?

崔凝默默垂了手,耳朵贴着门上,仔细听着里边动静。

屋内,崔况端坐在席上,一副老太爷的神情,旁边裴颖垂着脑袋像个委屈的小媳妇。

崔况凝视了她半晌,伸手拍拍她的头,“乖。”

裴颖立即开心起来,主动用头蹭蹭他的手,“阿况,咱们再玩一会吧。”

“不行。”崔况斩钉截铁的回绝。

裴颖扁扁嘴,委屈的不行,“那我还要吃一块千丝密。”

千丝密是乐天居厨师的拿手点心,用熬的稠稠的糖浆兑和栗子粉,不知用什么法子扯成细如发丝的样子裹成一团,每裹一层便会加上用蜂蜜腌渍的果脯酱,待到外面糖浆凝固,咬着口感酥脆,里面还会流出酸甜可口的汁液,长安不少姑娘被这道点心虏获芳心。只是这东西太甜,不宜吃太多。

“前日不还写信同我说牙疼?牙还要不要了!”崔况一面训斥,一面把千丝密的盘子推到她面前,没好气的道,“只准吃一个。”

崔凝在外面听着简直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自朝廷颁布明年之后科举恢复三年一次的消息,许多没打算下场的人也都纷纷备考,崔况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