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这么个丫头片子穿着一身最小号的八路军军装,一条马尾小辫儿翘着晃,斜挎着没什么杀伤力的冲锋枪,郝运想笑。

从被俘那刻起,这货与别人的心思不尽相同,从参加国军开始,倒霉的事就不断,他自己都傻眼,只要他参加过的战斗,好像就没取得过辉煌,仅有一次胜利就是在兴隆镇打八路,说是胜利,死伤比八路多了近百,典型的灾星。

以前在国军时同为战友的唐大狗,跟郝运并不对付,因为嫉妒,嫉妒郝运识字,据说还上过军校,所以,唐大狗第一次带兵,孤家寡人,迫不得已的,顺便给自己整了个长官。

小红缨眨巴着大眼盯着正在烧水的王小三,笑容满面:“烧个水熬个粥都这么慢!平日里牛皮被你吹破了!哎,李响,还是你们排能耐,姑奶奶准你们丢个罐头进锅子里!”

话到这里,猛刹车,前边还有潘柱子排,哪能当着自己队伍的面开小灶,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无语几秒,几个排的伙伕原本集中在一起,无他,山岰里就这避风。

潘柱子忽然低声朝身边的一众伙伕说:“知道九连为什么那么牛?因为他们敢作死!九连为什么那么嚣张?因为他们不要脸!”

一个伙夫讷讷:“排长,俺不是不敢作死,只是俺觉着吧……咱们八路有三大纪律八项规定,且容他这几个得瑟,咱们驻地在山里,想作死也没机会啊,九连现在嚣张,你看看,他们人都换了好几茬,现在把治安军都拉来充数!就一杂牌军!思想落后,觉悟低下!”

这话说到大家心坎上了,伙伕们慌忙瞪眼跟着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把潘柱子气得摘了军帽,往说话那伙伕脑袋瓜上抽了一记:“白长个脑袋!咱喝小米粥,人家吃肉,你是缺心眼儿还是猪!我真……我是说我不好意思去要,你的脸不要钱,你就不知道去要么?”

“啊?排长,敢情你是为了同志们着想!得!咱现在就去要!都是战友,他们不会那么无耻不给吧!”伙伕眨巴眨巴眼。

这话又说到伙伕们心坎上了,再次慌忙瞪牛眼啄米般点头。

伙伕心虚,赶紧扯了旁边另一个,眼巴巴往正往锅里倒涮罐头盒的王小三旁凑热闹,假咳嗽一下:“哟,这是在整啥?”

王小三抬头,见是三连潘柱子的兵说:“你们那么能,咋不就喝小米粥?打治安军抢枪抢子弹不是动作挺快的呢么?还想要啥?”

“想要点东西吃就明说呗,九连就是牛,你们三连虽然没用,我也实话告诉你,拿了我们九连的东西,嘿嘿,那就得听九连的话,不然的话,一根汗毛也没有!”缺德连长知道俩伙伕心思,倒背双手,头顶得瑟辫一步三摇踱了过来。

“这……我们这回出来,不就是听九连的么?”伙伕不傻,先弄到手再说。

“那成,回去跟潘工柱子说,动作快点,吃饱了晚上还得赶路!”小丫头吩附王小三弄了仨罐头给这两个战士。

两货开始埋怨自己缴获的时候咋就忘了鬼子背包里那些玩意儿呢!现在丢人现眼,好呆完成了任务。

“还说是我吹牛皮啊?”模范团班长姓王,叫王大山,在胡义面前得瑟:“别不信?去模范团打听打听,咱从小山里长大,对这山里熟悉,俺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难怪,你们连就你们一个班跑出来!”胡义不紧不慢的说。

“呃⋯你侮辱我可以,不可以说我们连!”王大山愤怒。

“那你去领你们班去打鬼子啊,没脑子的笨蛋,你跑了都一天了,后面有多少鬼子?部队番号是什么?他们进山目标是什么?先头部队编制是什么?路上为什么又牺牲了俩?嗯?”胡义其实很欣赏王大山,很对胃口,典型山里的猎人,比潘柱子强,除了不会耍大刀。

山里人,名字叫大山的,一个团里没一百也有五十,跟大号带蛋的有得一拼。

王大山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连长,明明自己设的陷阱很不错,姓胡的开口闭口挑他的毛病,却一丝反感都没有,反而乐在其中。

打参军以来,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在他的心里第一次出现什么叫佩服,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独立团的这个胡连长,对山里的这些事比自己知道的还多,自认的第一随时挂嘴上,生怕被别人抢走。

“现在这情况,咱们能多延一点时间,师里转移,就多一分机会!”胡义阴着脸。

“师部那么大,是能说走就走的么?鬼子阴魂不散,一直跟着,会不会咱们反而成了带路的?”王大山不笨。

“鬼子这么多人,咱们绕过道,鬼子根本不理睬,说明……鬼子已经知道师部的位置,眼下,这边没有咱们的部队,我们这点人,填牙缝都不够,能拖延就尽量拖延一下!”丁得一面露担忧神色,鬼子进剿这么多次,这回与以往不同,鬼子直奔师部,奈何自己手上无兵,想要阻击那是说笑,迟滞,连鬼子照面都不敢。

胡义说话的方式与众不同:三言两语只讲重点,点出了目前局势关键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