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妇道人家懂甚么。”提刑官看她眉眼娇媚,“倒是有一桩心事,有个犯人私下送了买命钱来,在我面前求个情。虽说生死裁度,或轻或重,都凭一支官笔,只是金陵府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还要上报刑部,自然要依法行事,不能偏袒凶手。”

这提刑官把此事前因后果都大致说了,那妾室的手慢慢停住,轻轻一声,唇边一抹娇笑:“哦,原来是他啊。”

“月娘这人认识?”

“妾在江都府也过了几载,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妾室道,“依大人意思,那到底是死是活?”

提刑官的目光从厚重礼单上巡过:“虽说是死罪,但又罪不致死……”

年轻妾室噗嗤一声笑出来:“大人,连我都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您又要心底过得去,又要看官满意,您就挑个生不如死的地方不就成了。”

提刑官搓手:“我正有此意,那就杖百流三千里,充军西北,那边正是和鞑靼打仗,沿途又有疫病,一般人也捱不过去。”

案子一层层报到刑部,果然流放到西北战乱之地充军。

云绮听到消息,瞬间愣住,问自己的丈夫:“那……还能回来吗?”

方玉摇摇头:“也许还有机会,听说皇上要册立皇太子,若皇太子册封,应有大赦,兴许能改成徙三十载而还。”

“三十年啊……大哥哥能熬过三十年么?”

甜酿一病不起,在床上养了半月余,病愈之后,去地牢里看了他一次。

天气渐凉,地牢阴冷腐臭,他许是染上了疾,坐在地上嘶嘶喘气,囚衣血迹斑斑,身上气味发酸,模样着实有点狼狈。

施少连倚在壁上,支起一条长腿搭臂,头微微仰着,一双深陷的墨瞳默默注视着她,咳了两声,嗓音沙哑:“你来做什么?”

甜酿低头,将食盒打开,往前推了推:“你吃点东西。”

他隔着栅栏,目不转睛看着她将吃食端出来,突然探出一只血污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手下施力,狠狠将她拽过来,语气狠戾:“过来!我看看你。”

甜酿被他蛮力扯着,肩膀重重一拽,半个身体都撞在木栏上,忍不住轻嘶抽气。

她忍着痛,咬着唇壁,瞪着眼睛看他。

地牢里灰蒙蒙的,两人目光相撞,他的眼神无所畏忌,亮度惊人。

“眼睛怎么红了,哭什么……”施少连轻笑,“你现在开始心疼我了?”

攥着她的手又把她往里拖了拖,像要把她拖进牢里,甜酿紧紧挨在栏上,他另一只手臂探出来,捏着她的粉腮,端详了许久,哼笑一声,那冰冷的指尖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沿着她的下颌往下滑,眼神炙热,声音嘶哑:“让我看看……”

他的手钻入她的领口,企图拨开层层衣裳,去触碰她的胸脯。

“施少连!”甜酿猛然反应过来,心潮汹涌,按住胸口,挣扎着甩开她,“放手。”

他手下用力,把她攥得很紧,像要把她的手臂拧断,甜酿吃痛飙泪,拧着秀眉,去拍他施力的手:“放手,你疯了……”

他仿若未闻,拨开她的衣襟,触到滑腻皮肉,指尖往下流连,而后捞起浑圆,紧紧攫住。

甜酿心头猛然一痛,被他控着身体,已毫无还手之力,紧闭着眼,贴在木栏上喘气。

伤口已经结痂脱落,却能抚摸出温腻肌肤上隆起的细细的纹路,他的指尖在其上勾勒描摹,眯着眼得意笑起来:“其实我这一生,也不算亏……酒色财气均沾,作过恶,行过善,也知足了。”

许久之后,他终于松了手,两手推开她,自己退回阴暗处:“走吧,你我之间,自此两清。”

甜酿从地上颤颤站起来,将衣襟掩好,静静的看了他一眼。

“不舍得走?”他懒洋洋坏笑起来,懒散将腿支起,解自己的腰带,“身上带银子了吗?去把狱卒喊来,给他五两银子,他能放你进来,让你陪我睡一觉。”

她黑白分明的眼定定看着他。

“怎么,害臊不愿意?”他挑眉,戾气四溢,“那你出去,给我找个女人进来。”

甜酿掏出袖里的钱袋,放在地上,轻声道:“我走了。”

“我不会再来了。”

施少连双手撑在脑后,闭着眼睛不看她。

她看他囚衣褴褛,十分落魄又毫不在乎的模样,默默转身离去。

身后有人说话。

“那时候……肚子是不是很疼?”

他转身背对着她,嗓音缥缈又冷漠,“流了很多的血吗?是怎么走到吴江去的?”

“我也曾后悔过,后悔没有在一开始就放手……”

她胸脯剧烈起伏。

也许他对不起过她,她也对不起过他,但其中的纠葛,如何能说得清。

谁能说得清对错,谁能说得清从何而起。

天最冷的时候,施少连离开了金陵。

云绮和方玉送出了城,给押解的官差打点了不少的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