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施少连也来见曦园,见着紫苏,也笑着拱了拱手,道了一声贺:“恭喜。”

她想成为另一个桂姨娘,这有什么难的。

紫苏两靥飞霞,上前谢礼。

这夜施少连歇在见曦园,自然是有话和紫苏说。

他一边喝茶,一边笑问她:“一朝翻身,我见大家对你都恭谨得很,你可记得你主子是何人?”

紫苏今日被人打趣了不少,低头道:“自然是大哥儿。”

他展颜一笑:“既然敬我,那我亦有话要说。日后你就是施家的半个主子,虽如此,也不可懈怠,每日服侍老夫人,晨昏定省,敬茶请安,不可怠慢。”

“是。”

“如今二小姐掌家,她年纪小,也没什么心眼,里里外外你多帮着她些,外头那些抛头露面的交际,她不便前往的,你也多担待些,事事时时以她为先,这点切记,做错我可不饶你。”

紫苏怔了怔。

“还有一些话,我未和老夫人提起过,我日后总要娶她为妻,江都非我两人久留之地,这一两年里总要迁往他处,但这宅子在此,这家就全交由你做主,家里众人要劳你悉心看护,逢年过节烧香祭拜莫忘。”

紫苏猛然回过神来,瞪着施少连:“大哥儿……”

“还有一个孩子……”他道,“你娘家姊妹多,侄儿侄女众多,你若觉得膝下清净,抱养一个来,让他替你养老送终,也是使得。”

他微微一笑,指节搭在脸畔,翩然俊雅:“你知道的……我最厌恶孩子,特别是我自己的孩子……”

“这安排,你可还满意么?”施少连眯眼笑,“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她浑身颤抖,眼里摒出泪意,语气哽咽:“大哥儿抬举我……是先想我做二小姐的挡箭牌,再让我一人在这家里孤独终老……我……我……”

她软倒在地上,身上发冷,肚腹翻搅,哇的一声作呕。

呕不出东西,只能呕出一颗真心来。

“不是我想……本就是如此。”他皱眉,凝望着手中茶水,“你始终忘了,你的主子是谁?”

“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主子了?”他冷笑,“是我故意在那间佛庵里勾引你,为了拗断我和沈妙义的婚事,还是沈家早想把我踢开,让你冒充沈妙义,泼污水来栽赃我?”

“亲事毁不毁,我睡的人是谁都不打紧,打紧的是……我最恨有人背后坑我,宁可我负人,也不可人负我。”

“让沈家出了一回丑,这账也就算扯平了。”他嘴角扯出条凌厉的线条,“你是沈家的弃子,那也罢了,睡也睡了,不过当个通房用,但你敢换掉避子汤,就为了拢住我……知不知道我为何只纳你在房中?看你一年年苦熬,偷偷求医问药却全无消息,我心里觉得畅快。”

“我是真心喜欢你……从跟着小姐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真的……”她捂住脸,泪落如珠,“做什么,我都是甘愿的……”

“你既然甘愿……我也曾许诺过你好处,也提点过你,你以后是有主母的,主妾以主为尊,但在我眼皮子底下,你怎么对二小姐的?”

“你先叛沈妙义,再叛我,再叛二小姐。”他声极冷,“抬你做姨娘是我仁至义尽,换做旁人,你死不足惜。”

“好好活着吧,这家里还有很多地方要你撑着……这么忠心聪明的下人,死了跑了,可就可惜了。”

第66章

天不算冷,但夜里僵坐得久了,仍觉得衣裳生凉,寒意侵骨,身上抖得厉害。

她做错了吗?他说的那些,真的是她的错吗?她真的有错吗?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身不由己,心也不由己。

真心实意喜欢一个人,想和他长厮守,想为他生儿育女,想他前路无碍,一心只想顾及他、维护他,这有什么错的?

他眼里从来就没有过她,他嫌恶她,瞧不起她,弃她若敝屣。

原来从头到尾,那些温恭尔雅、那些相守相伴,那些肌肤之亲,全都是她的自以为然,都是虚情假意,都是冷眼旁观,她就像地上的一只虫蚁,被随手一摁,也嫌脏了手。

那些款语温言下,藏的是多冰冷的一颗心?

如果真能呕一呕,她真恨不得把心给呕出来,只留一具空壳在世上。

青柳真是眼睁睁看着紫苏在灯影下僵坐了一整夜,脸色雪白如纸,像掏空了精气神一样,瞬间憋了下去。

大哥儿早就离了见曦园,吩咐她守着紫苏,这会儿天快亮了,青柳见她身形似坠非坠,恍恍惚惚的,连上前扶住,连恭喜的话也不敢说,心里也忐忑,道是:“紫苏姐姐,不然我扶你去梳洗一番……大哥儿吩咐……今天把你送出府去,让你走前去老夫人面前,还有家里各处、姨娘婶娘、二小姐处都磕个头……”

紫苏似笑非笑应了声,摇摇坠坠起身,青柳端来清水,替她净面梳头,见她脸色极差:“我给姐姐沾些胭脂,补补气色?”

她脸眼珠子都似僵住,迟滞转了半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