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可俊惬意呷了一口酒,眯着眼:“几千两,钱都还在钱庄里,过些时日兑出来。”

田氏听他说话,大吃一惊:“这营生有这样大的赚头。”

“妇人家懂什么……这还算是少的呢,在瓜州运了一批香料上去。”蓝可俊慢悠悠道,“朝廷一年里,满天下的商税,统共也才20万两银子。但就单单这运河上来往的棉布,每年货值至少也有五十万两,更别提那些木材、粮食、盐、铁,这税若是正儿八经收起来,河里也能捞出五十万两银来,这些钱都上哪儿去了?”

他拍拍自己的口袋:“地方衙门、各道府、王公权贵、巨贾富商,剩余的一点零头,才落到我们这种人口袋里,几千两……几千两也就是天上落雨的一滴水。”

边吃边叹,夫妻两人把这顿酒喝罢,蓝可俊又腆着肚子出了家门,径直往丹桂街去,入了盼盼房中,颠暖倒凤自不必提。

酣畅过后,盼盼起身要汤水梳洗,一边笑和他说话:“你可知你那老相好,近来闹又出了一桩事。”

“哪个老相好?”蓝可俊笑道,“我老相好,可不就是你。”

“你倒是翻脸无情。”盼盼睃他,“那个雪姐儿。”

原来是雪姐儿。

提起此人,蓝可俊鼻子里哼了一声:“她如今另攀了高枝,我是不敢和她攀交情。”

“你如今想攀也使得。”盼盼笑道,“她不是自赎了身,傍了个官人过好日子了么,上个月替人家生了个儿子。”

“这孩子刚出娘胎,就被那家老夫人抱到自家去养了,后来不知怎的这孩子又被送了出来,说这孩子的相貌既不像父、又不像母,他们想出个滴血认亲的法子,验下来竟真不是亲生的。这家人气极,把雪姐儿和那孩子一道赶了出去,如今雪姐儿走投无路,居人篱下,靠昔日旧友的施舍过活,这过年过节的,也真是可怜。”

她推搡蓝可俊:“你若想重温旧情,也使得,给那孩子当个干爹,也是功德一场。”

“敢情你们都把我当冤大头看待。”蓝可俊鼻子里哼气,起身穿衣,“这大可不必。”

盼盼见他扬着袖子带气走了,对镜仔细扶了扶鬓角。

年根里热闹,施老夫人精神眼见着好,饭菜也能多吃几口,说话也多几句,夜里睡得也安稳些。

云绮带着自己婆婆和小姑子回家来看祖母和桂姨娘。

她唧唧喳喳倒是很爱说话,方夫人和方小妹都不算是热闹性子,满屋人都听着她说话,一会说想祖母,一会说想家里。

自己家里人更少些,清净,不若施家热闹,方小妹每日都跟着母亲针线,或是跟着哥哥写几个字,她这个当女主人的,除了家里那几个婢子,真没有可以玩闹的人。

好在方玉还在家里,云绮黏着他,每日里也能念两句诗,写几个字。

云绮自小是跟着施少连的,吴大娘子请人教导施少连,云绮少不得也耳濡目染一些,底子说起来比甜酿还强些,方玉见她也有些可取之处,每日也能教导几句。

有方玉和方小妹在一旁,性子倒是养好了些,说话也能好听些。

况家那边,苗儿也打发小丫鬟来给施老夫人请安问好,她肚子大了,如今走得也累,总要歇着,况夫人看中,不许她随意外出,有事只打发家里人来说话。

跟况家小丫鬟一起来的还有巧儿呢。

巧儿也算是当初甜酿和张圆的“鸿雁信使”,私下见了甜酿还有几分尴尬在,但施家的园子也是她一手创建出来的,很爱往施家来。

甜酿带她去园子里玩,恰好也遇见云绮带着方小妹去水榭坐。

巧儿和方小翡年岁也差不多,倒是一见如故,两个小姑娘笑声清脆,从水面传出去,飘了许远。

晚间甜酿和施少连说起此事,施少连笑道:“我和方玉坐在宴楼了,怪不得一直听见笑声传过来。”

甜酿道:“苗儿姐姐还有一两个月就要生了,我也做了几件小孩子的衣裳,想去看看她。”

她这几个月一直在家里,别说出门闲逛,连寺庙烧香都未去过。

“也该去看看。”施少连将手中书卷搁下,“这阵子家里总不得闲,祖母也病着,况家那边总打发人来,我们一直未回过礼。”

“我一个人去也有些不太好,哥哥一起去么?”

他偏首想了想:“这是内宅的事情,我去了反倒奇怪,你们姐妹见面正合适。”

甜酿点点头:“那我把田氏和芳儿也带着。”

施少连提点她:“况家看的是施家的面子,你这时候把蓝家人带着,反倒不好。”

她轻轻哎了一声,有些闷闷地皱着鼻头:“我只是去看苗儿,怎么把施家和况家、蓝家都带上了。”

“人和人交际,都是沾着利弊的,都是家来家往,不然怎么叫一家子呢。”他揉她的鼻尖,“把喜哥儿带上吧,你们姐弟两人作伴。”

甜酿懒懒倚在他身上,嗯了一声。

次日家里备车,甜酿带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