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萩原少将的旅团司令部出来,参谋长河边大佐就直奔了文城火车站。

由于经历了前些天反日分子的一次爆破袭击,眼下的火车站一带可谓风声鹤唳,除了全副武装的日本兵的站岗与巡逻,更有特务机关便衣队以及侦缉队的大批人员,潜藏在旅客和路人当中,瞪着警惕的眼睛,寻找着可疑迹象。负责文城治安的特务机关长小岛正雄,在明里暗里组织的一场针对反日分子的大搜捕,也正在进行中。

河边大佐等人乘坐的三辆三轮军用摩托车,轰鸣着驶入氛围紧张的站前广场的时候,更是搅得左右乌烟瘴气,两旁的行人慌张躲避不及。从摩托车的挎斗里跳下来,大佐只冷冷地瞥了一眼被他惊扰的芸芸众生,就一头钻进了火车站,他的几个随从则紧紧跟在屁股后面,一行人随即出现在车站月台,然后又跳上铁轨,横跨过平行的同蒲铁路和公路,前面不远处,是一座新建的临时兵营——萩原旅团西条联队的主力,刚刚进驻这里。

联队长西条重平,得知参谋长再度大驾光临,急忙拄着一支拐杖,在两个士兵的陪同下迎了出来。隔着十几米远见此情景,河边大佐用力摆摆手,示意对方回到帐篷里去。

对于西条联队长,河边本人还是颇为欣赏的——尤其比起旅团的另一个联队长大冢康介,参谋长更喜爱眼前这个拄着拐杖、并且很有可能落下瘸脚残疾的部下。西条重平年龄四十出头,陆大出身,随濑名师团驻屯朝鲜时,就已经是联队长,官阶大佐。

在同为大佐的河边参谋长看来,西条重平极富策略,指挥作战善于用脑,而不似大冢康介那样有勇无谋——后者不过是一个凭借着娘子关战役一夜暴发的莽夫而已!

他们进入了西条联队长宽大的军用帐篷,借助着炭火盆的暖意,河边大佐重新传达了旅团长少将的最新旨意:攻击关门山的战斗两天之内必须打响!不允许再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西条重平认真听罢,表情肃穆地点了点头,表示充分理解。这让参谋长格外感动——这也是他欣赏对方的优点之一,懂得服从,识得大体;此事倘若换做丰店县城里的那个大冢,恐怕又要牢骚满腹了。

“西条君,辛苦你了!感谢你的理解,你先全力组织起一个大队规模的出征,确保后天中午时分进抵到关门山脚下,并局部发动对西坪村的八路军攻势即可;”河边大佐带着愧疚之情说道:“只要确保后天那个时间能够打响,旅团长那里就好交代。”

“参谋长,我的第一步兵大队保证做到规定时间内发动进攻!”西条重平信誓旦旦地低吼着:“不过,我的重武器保有量不足,攻坚能力恐怕要因此受到制约。”

河边参谋长果断下令,让西条集中整个联队的重武器,全部交付给即将出征的第一步兵大队,优先保证进攻西坪村的火力配置:“你放心,只要你的一个大队在关门山方向率先打响,我会尽量拖延你的第二个大队攻击大榆树山的时间;因此,在重武器方面不至于让你捉襟见肘——从太原增援来的两个独立山炮兵中队以及迫击炮、重机枪等装备,正在装车,不日即可抵达文城,届时将全部补充给你联队!”

西条重平不禁大喜:“感谢参谋长和旅团长的厚爱!西条本人将亲率第一大队出征!”

听对方如此说,河边大佐下意识地瞄了一眼他的左腿,有心让他暂时留在营地养伤、而委派副联队长率队出征,但又想到此次攻击实乃九路合围作战计划的一部分,不仅濑名师团长寄予厚望,恐怕第一军的司令官香月中将本人,也在关注着,委实大意不得!

“好,西条君,难得你如此忠勇!你也知道,第一军的另外三个师团已经攻入太行山腹地,所谓的九路合围就差我们这一面了!我也就不再对你客气,就请西条君带伤上阵,日后我和旅团长少将都将向濑名中将替你请功!”

接下来,两个人又坐在桌前,专门针对后天将要发动的攻势进行了一番磋商。河边参谋长曾经指挥一个步兵大队夜袭过西坪村,于是便将那一带的地貌、当时八路军布防的格局、以及这股八路军的作战风格逐一向手下的联队长作了讲解,西条联队第一大队的大队长以及各个中队长也被召来做了旁听。

傍晚时分,相关部署已经全部到位,第一步兵大队开始了紧张的针对性备战,这终于让旅团参谋长松了一口气。西条重平不失时机地在兵营内摆了一小桌堪为丰盛的酒宴,邀请自己的参谋长小酌几杯。

就着酒菜,两个日军上下级很随意地聊起了当前的山西战局。

在西条联队刚刚归建之初,联队长就对参谋长讲述过在晋西南的作战,他把那称之为一个山地噩梦:濑名师团作为挽马制师团(作者注:即擅长在平原作战的日军师团),其麾下的步兵联队一下子深入到险峻厚重的晋西南吕梁山地区作战,显得极不适应;何况接受的还是友军长官的指挥。面对阎锡山子弟兵死守乡土的士气,皇军部队在那里遭遇抵抗的烈度,不输于去年的娘子关战役。

如今旧话重听,河边大佐仍是一片唏嘘。随后,他告诉西条重平,大冢联队这两个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