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惦记自己财产不是好事,老天都看不下去,于是赐给那焉一点警示。

走在冷清的西州大街上,龟兹商人那焉忽然打了几个喷嚏。

狐疑地看了看天空,那焉揉了揉鼻子,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那兄,注意身子啊……”李素满脸关怀地道。

那焉苦笑:“李别驾,小人不姓……唉,算了。”

身后跟着二十来名侍卫,李素的脚步很慢,慢得仿佛在一步一步测量脚下的土地一般。

街道两旁的商人和百姓隔着老远看见他后纷纷变色,然后嗖的一下好像被狗咬了一口似的躲得远远的。

李素的笑容有点不淡定了。

杀人立威确实显出了效果,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而且似乎有些……用力过猛?

现在只要李素进城走在西州的街道上,身边方圆一丈之内绝不会有人敢靠近,西州的百姓们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像一群蚊子不幸遇到了灭蚊片,有多远躲多远。

还有西州的官员……只要李素进城,西州大街上已找不到一个官员了,至于刺史曹余……曹余怎样看李素已不重要,反正可以肯定,他绝对不会祝李素长命百岁。

二十多名侍卫簇拥着李素和那焉,在冷清寥落的大街上信步而行,方圆一丈无论人畜虾蟹皆慌忙闪避,远远看去就像领着还乡团横行乡里的胡汉三似的。

人人都在躲着李素,唯独那焉却主动凑了上来。

很有意思的人,前几日李素和骑营被人构陷时,那焉仿佛从世上蒸发了似的,完全不见人影,李素杀人立威后。那焉嗖的一下出现了,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令人神清气爽。

商人的势利特征在那焉身上表露无遗,可奇怪的是,那种势利的笑容出现在那焉脸上,却令人生不出任何的反感。和许敬宗一样,明知道这种人只会锦上添花,绝不会雪中送炭,可是当他真正来添花的时候,李素还是忍不住觉得心旷神怡。

人生总要交到各种各样的朋友,一个心智成熟的人会将自己的朋友划分成好几类,比如王家兄弟这种,属于手足类,李素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毫无戒备地放心把自己的后背亮给他们。比如郑小楼这种,属于平淡的君子之交,能交命,但不一定能交心,一交心就忍不住想和他翻脸成仇,又比如许敬宗和那焉这种朋友,便是典型的狐朋狗友,危难时别想看到他们的身影。一旦危难度过了,他们便会在非常恰当的时机冒出来。这里添朵花,那里添朵花……

人的一生太漫长,而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充满了不确定性,朋友里面总有几个好人,也总有几个坏人,还有的朋友如果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根本不是人……

对那焉这样的朋友,李素不拒绝也不会太亲密,危难时躲开是情理之中,李素并不怪他,太平时凑上来。李素也不会一脚把他踹开,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多在他身上占点便宜,锦上添花嘛,不出点血怎么算添花?

如果那焉的心里也把自己的朋友划分了类别,李素这种人明显属于不是人的那一类。

“占地还是太小了,不合我的身份……”李素站在划好的宅地前,看着这片宽阔得可以跑马的黄土地,不大满意地摇头。

那焉叹道:“李别驾莫怪小人多句嘴,您的这座宅院比刺史府都大,实在不能算小了……”

“可是,我想在府里挖个大坑啊,仅是这个大坑占地大概便要十亩左右吧,再加上前堂,后庭,内院,回廊等等,这点地方实在很不够……”李素一脸受了委屈的表情。

那焉奇道:“自己家里挖坑作甚?”

李素眨眨眼:“挖坑……当然用来灌水造湖啊,那兄你想想,如果自己家里有一个占地广袤的湖泊,夏天造一扁舟,与家眷泛舟于湖上,迎面吹拂暖风,岸边种上一排垂柳,湖中再造一个水榭,闲暇时醉卧花间,宿眠柳下,该是多么的诗情画意……”

那焉脸颊直抽抽,神情呆滞地道:“造湖?在这水比金子还贵的茫茫大漠里……造湖?”

“很有创意吧?我就是这么独特……”李素挑挑眉:“你觉得这个主意咋样?”

那焉的脸色有点难看:“别驾,……李别驾,您莫闹!”

“不可行吗?”

那焉断然摇头:“绝不可行!”

“可以打造大木箱子让骆驼拉着,从远处的沙洲运水过来啊。”

那焉叹道:“一方平湖……那得需要多少商人,运多少水啊,商人运东西都要花钱的,李别驾可曾想过,仅仅这个湖便将花费几何?李别驾承担得起这笔钱吗?”

“我当然承担不起……”李素笑得很阳光,一把拽住那焉的袖子,朝他扔了一记“我俩谁跟谁”的亲密眼神,欣然道:“幸好我认识你这位很有钱的朋友,朋友是不分彼此的,你的就是我的,春秋时有两位很贤德的人,一个叫管仲,一个叫鲍叔牙,二人一生相知,不分彼此,视钱财如粪土,后人谓之贤,以‘管鲍之交’名之,又谓之‘通财之义’,二人名垂千古,不夸张的说,我与那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