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安南往前走去,理发师也跟在后面。

他并不是打算站在外面等候……

而是不敢在老祖母面前,站到安南与纸姬身前。

——在这种微妙的细节之处,这头老龙可以说是意外的古板而谨慎。

他就这样跟在安南和纸姬身后,发出温和的声音:“顺便一提,安南陛下……这里同时也是我常住的地方,有空记得常来玩。”

“我来这里玩的话,不给我理发吗?”

安南有些调皮的笑着回应道。

“他们是他们,您是您。”

理发师认真的说道:“而且,其实我也不是给所有人都会理发。如果是懂礼貌的客人,我也愿意解答他们的一些问题、或者帮一些力所能及的小忙。

“无论是龙血还是龙鳞,我都给出去了许多。有些人带着报酬来,有些人没有——谎言在我们这种老东西面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如果我能够看到客人那真诚的心,就算什么宝物都没带、我也愿意送出一些血和鳞。

“比如说……需要龙血来封印圣骸骨之类的。这种就属于正事。”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变成沉凝了许多、而人类的语言也逐渐流畅了起来:“但那些大呼小叫,只是为了看一眼是不是真的有龙在剃刀岭上的蠢货……我对他们就没有什么好脾气了。

“甚至到了这个时代,还有试图猎龙的狂徒——祖母在上,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敢想的。说是异想天开都算是给他们面子了。”

理发师叹了口气:“但除非真的惹怒了我,否则我还是不愿意杀人。倒不是基于道德、或是老祖母授予了我某种束缚……只是懒得杀人而已。”

“对你来说,杀人似乎不是什么费力的事吧。”

安南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理发师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的。

“倒不如说……在抵达染色之位以后,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太过费力。无论是想要杀死一个人、或者是毁灭一座城池,其实也都只是消耗的精力有所不同。

“毕竟不管你怎么做,其实后续对你都没有什么影响。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而假如你习惯了这样的心态,甚至连发怒都会变得困难。”

理发师平静的说道:“再加上想要抵达染色之位,就必须拥有纯粹之欲……在那之后,就没有那么多的事能够引发你的情绪波动了。

“到了那个时候,你反而会变得宽容很多。

“根据我的经验,凝结阶段——也就是白银阶,大概是超凡者最为膨胀的时候。

“他们在凡俗社会体验到了最大的特权,就自以为能够改变这个世界。但其实他们甚至都还不了解,比他们更高位的超凡者到底有多强。

“那些试图‘屠龙’的勇士们,全部都来自于这个阶段。我询问过了几个人,他们基本上都认为‘巨龙作为一个古代种族,不可能人均黄金阶’。”

理发师笑了笑:“但没办法,的确如此。巨龙确实是人均黄金阶——倒不如说,能够活这么久的巨龙,哪怕真的是白银阶,那也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敌人。

“与其说是他们没想到,不如说是他们不愿承认。就如同才刚刚成为超凡者、以及那些没机会踏入超凡之路的雅瑟兰人,如果他们得知奥瑟人生下来就拥有纯净之魂的话……他们同样也会不愿相信。

“我知道您心中拥有善念,陛下。但您也该试着习惯染色之位的半神——甚至神明的世界观了。这并不代表要求您抛弃人性,只是希望您能够了解,有一些对于凡人来说很重要的事、对神明来说其实根本无所谓。

“如果是白银阶的超凡者,假如他们被凡人辱骂、轻视,这无疑就是一种强烈的羞辱。他们会立刻使用所有能力,来要求对方付出代价。

“但对于黄金阶甚至更高——比如说神明。哪怕严苛如祖母,若是有人咒骂她、亵渎她,祖母也会视而不见,甚至懒得降下诅咒。

“因为凡人会对‘质疑者’、‘反对者’报以恶感,是因为他们生活在同一个社会、同一个社交圈中。这份质疑与恶意,可能会对他们的生产生活具有一定的扰乱作用。于是人就会本能的抵触这种观念——这一行为的根本,是他们希望维持自己在社会中的位置。

“正因如此,白银阶的超凡者就像是那些贵族……他们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位置,并竭尽全力的维系这种关系、证明自己的地位。

“但如果再高一级呢?

“到了仅凭‘社会’无法对抗的高位,凡人的态度就已经无法影响他们了。别说是老祖母这种正神,哪怕是敲钟佬、悲剧作家这种比较年轻、领域又比较敏感的新神,他们被咒骂、被诅咒的次数必然更多。

“然而他们却并没有对那些亵渎者降下神罚——并非是因为听不到,而是没有那个必要。”

“我能理解。”

安南认真的点了点头:“虽然我暂时还不适应……但我会努力的。”

他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