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觉得,这缕剑意,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

......

......

柳十一面色平静,一剑一剑,递剑而出,横扫,下切,抬剑,斜斩。

每一剑的剑势,都沉重到了极点。

也“愚笨”到了极点。

天下剑气,唯快不破。

而柳十一如今挥出来的剑,却非常的“缓慢”,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缓慢,每一剑斩出,承前启后,看起来就像是一道连绵的光华,但放在同境修士的眼中,却太容易避开。

所有人都知道,柳十一的剑,是很快的剑。

哪怕西海的修士也知道。

但如今这样的剑,却慢的不符合他“剑痴”的身份。

追求破坏力,而放弃了速度。

这样的剑,是斩不中人的。

小舟三尺贴身距离,躲闪到只剩下白袍虚影的那位蓬莱剑修,注意到了这一剑一剑递出,停滞之处,都有剑气留存......但这位柳十弟子的剑,比自己想象中慢得太多。

这是瞧不起自己么?

她并没有真正动用心意去闪避。

只需要虚空泼出一缕剑意,戳在柳十一的“长气”上,就可以使得他的剑势歪斜,刺向虚无。

但柳十一会立刻调整剑气方向。

于是虚空当中再泼出剑意。

短短十个呼吸间的剑气对攻,显得枯燥而又无声。

然而柳十一的神情,自始至终的平静而沉默,他单手递剑犹如握锤砸铁,掀起一阵一阵劲风。

不断调整角度。

剑气连绵炽热。

不远处的宁奕,盯着此刻的柳十一......沉重而又炽热的剑气呼啸之中,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是北境的那条烛龙。

柳十一犹如砸铁一般的剑意,带着千锤百炼的火热和滚烫......而这滚烫意境,则是让宁奕想起了天都府邸深夜,曹燃来访,打碎自己镇神阵的那一拳。

那位白衣剑痴,负伤来到了自己府邸,对着曹燃打碎的镇神阵,进入了顿悟......然后就是面壁,以及向丫头请教镇神阵的奥秘。

柳十一的剑道......是极致的简单,也不是极致的简单。

而是永无止境的去学习!

把有用的吃下,把无用的扔去,然后再化繁为简。

什么叫剑痴的剑道......这才是剑痴的剑道!

柳十一在消化那些驳杂的意境,他距离剑气的第三重境界,只差临门一脚了。

宁奕眼神有些恍悟。

下一刹那——

远方小舟。

火星四溅之中,白色大袍女子向后仰去,弯身下腰,搭建“铁板桥”,避开横切一剑,脚尖仍然粘粘在船底木板,她肩头轻颤,一缕自下而上泼砸而出的剑气,撞在长气剑尖,撞得那柄“长气”向上抛飞......看起来就要脱离柳十一单手的掌控了。

便在此时,柳十一伸出了第二只手。

双手攥拢长气!

合剑而斩!

一道璀璨如煌煌大日的光华,犹如一条赤红蛟龙,更像是一条烈焰瀑布,瞬间披挂而下。

整片漓江,骤然绽开,两人所在的小船,被这道剑气斩得支离破碎,木屑横飞而出,瞬间被西海蓬莱的寒意包裹,紧接着便被柳十一的炽热剑意追上,砰然炸碎。

热雾弥漫。

远方洞天,一线光明,徐徐接近。

柳十一踩在一块破烂木板上,随江逐流。

他双手将“长气”按下,一半插入水面,滚烫剑气将身下水流染成丝丝缕缕的赤红,向后蔓延。

不远处,一道白袍女子身影倏忽落下,落入江面之时,脚底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冰屑绽裂声音。

冰与火,各自切割一方。

飘出漆黑洞天,漓江两旁,重峦叠嶂,头顶已不是之前的朗朗乾坤,而是一片阴云。

镇气符包裹,以及细雪剑气的外御,勉强保住了宁奕和丫头的小舟。

“西境要变天了......”宁奕站起身子,神情古怪至极。

裴烦同样站起身子,她目光与宁奕一样,放在了那位落在江面上的白袍女子身上。

蓬莱女子剑修,一只膝盖跪伏,她一只手轻轻掸了掸肩头,一小片衣袍,被柳十一的剑气所削落,已燃成了漆黑灰烬。

柳十一道:“你……叫什么名字?”

短暂的沉默之后。

“吾名,朝露。”

女子站起身子,两只手重新放回剑柄之处,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虚搭,而是缓慢加力,压得剑鞘剑尖翘起。

剑气蓄满。

大江冰封。

小船凝固在波涛汹涌的冰封江面之上。

镇气符的表面,都凝出了一层冰霜。

宁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