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渊君拿到了那颗“通天珠”,然后他仔细观摩了那枚珠子内承载的内容。

从徐藏师弟拔剑,到递剑,再到剑碎,即便画面模糊……仍然能够看出满溢的剑意。

他试图弄清楚那个问题。

一个刚刚破境的涅槃,凭什么杀死一位超脱极限的“神”?

这个问题本来是无解的。

直到他看了这段画面……他知道了答案。

这世上总有人能做到“不可能”的事情。

而这就是天才存在的意义。

徐藏的剑意,他现在学不来,以后也永远学不回……这位将军府年龄最小的师弟,身上满溢着通天的剑道天赋。

那一剑饱含了太多的隐忍,愤怒,还有仇恨。

徐藏牺牲了一切,才凝练出那一剑。

他做不到。

从兼修刀剑的那一刻,就注定无法做成了。

这就是太子放心把通天珠给他的原因,哪怕有人看了徐藏“弑帝”的那一段画面,也绝不可能效仿出来……这世上只有一个徐藏,如今灰飞烟灭,自人间消弭尔。

但沉渊君看到了“另外一种方法”。

徐藏的这一剑,不仅仅是一剑。

是天时,地利,人和,处心积虑,阴谋阳谋,叠合在一起的一记杀招。

这一剑,不仅仅是“剑”……也可以是一刀,一拳,一掌,只要在对方最脆弱的时候,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出现啊,那么便可以完成“杀死”的目的。

这就是沉渊君所看到的“办法”。

……

……

白帝的手掌与长刀划过。

狂血在沉渊君的身体里沸腾。

第一刀斩落之时,第二道连绵的刀影便悬浮抬起,汹涌澎湃地落下,化为一道炽烈的长虹,雷光四溅,第二刀的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犹如一道幻影,在虚空之中斩落,斩落之处与第一刀如出一辙。

因为速度太快的原因,以至于两道炽烈的刀光像是在同一时间拔出递砍而下!

白帝的掌心,一抹金灿的血线抛飞而出。

沉渊君狂吼着砍出第三刀。

刀罡呼啸,被巨大的重压挤地破碎,在第三刀砍下之时,这把长刀的刀身已然碎裂,在空中炸开。

与古刀一起炸开的,还有白帝的那只手掌。

血雾轰鸣。

雪白大袍飘扬。

白帝抽回那只“手掌”,后背撞破血雾,他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袖口,神情阴沉而又平静,眼神的最深处还夹杂着一抹不可思议……这个叫“沉渊”的人族涅槃,刚刚是怎么做到的?

这等品秩的宝器,就算炸开,也不可能伤及自己。

竟然斩了自己一只手?

令人觉得恐怖的,是这位妖族皇帝,神情自始至终没有流露出痛苦,落在数十丈外,大袍在风雪之中飞掠狂舞,落定之后,他木然看着自己那只空荡荡的袖口,狂舞的风雪蜂拥而上,鲜血都被冻结,所有的伤势在“死寂”之中归零……就像是“朱雀虚炎”可以焚烧万物一样,极致的寒冷则是可以冻结一切。

他失去的“那只手”,并没有像天都皇城的太宗一样,直接以极其磅礴的生机,硬生生重塑而出,而是被风雪覆盖之后,冻结成一片雪白,然后冰屑破碎,从中剥离出一只纯粹如白玉的“手掌”,这只手掌比之前要足足大了三四倍,更像是某种大妖的利爪。

沉渊君眯起双眼,嘴唇干枯,双手攥着一柄空荡荡的刀柄,刀身已经在风雪之中支离破碎吹散而去。

他盯着白帝的那只大袖。

那只“利爪”,像是……真龙?

这位东妖域皇帝的闭关,到底发生了什么?

“红烛”在骤烈的海潮之中飘摇。

楚绡的身形,一度被白帝压至地面,她艰难撑着红伞,伞边旋转飞快,不断卸力,终于在白帝撤力的那一刹,攻守异位,爆发出来,紫山山主收拢伞尖,将其重重戳出。

数十丈外,一道黑白剑气闪逝而过,迸发出“尖锐”的炸响。

侧过面颊的白帝,细眯起眸子。

那道剑气掠过后颅,一路撞向远方,最终在一座小山头引爆,直接将山头夷为平地。

缓缓回过头来。

他的面颊有一道狭长口子缓缓裂开,殷红的鲜血流淌而出。

“紫山生死术……不过尔尔。”他轻声笑了笑,“这些年,你似乎没什么长进。”

楚绡神情阴冷。

白帝望向沉渊君,轻声道:“你也不错,只可惜这辈子没希望抵达裴旻的境界了。”

沉渊君无动于衷。

白帝淡淡道:“如果只有这些术法的话……那么就请二位,随北境铁骑,一同死在天海楼内吧。”

他神情漠然,望向远方。

但悬在头顶的那座雪白琼楼,不再太平,轻微的震颤之后,一盏又一盏的光火,在天海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