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泡烂了,但钟老板自己却一点动叉子吃面的打算都没有。

自己的店已经关门快一个月了,靠着之前经营所积攒的积蓄继续维持生活倒不是什么困难。但要是继续下去……这个资金链可能会出问题。

钟老板的店虽然小,但因为做的都是街坊邻居的生意,想要让生意持续下去首先就得保证自己店铺里出售的货物质量过关。同时,因为资金链紧张,所以钟老板进货的时候有个小技巧——他店铺里的货品大部分都是剩余保质期不那么长的商品。

如果说其他店铺里出售的货品基本剩余保质期都在一年左右,那么在钟老板这儿,货架上的商品保质期一般就只有三个月。因此比起其他同行,他能够获得更加低廉的进货价。再加上店面本身就归自己所有,尽管店铺不大,但每个月的利润仍然相当可观。166

为了防止出售过期产品,钟老板一般都会在临近保质期前一个月的时候,把所有商品全部集中起来然后低价出售。

这个商业模式很难被其他店铺所复制,所以钟老板的小超市至少在这条街上是无敌的。

可问题在于,现在到处都搞封闭式管控,钟老板的回收货款能力受到了极大压制。再加上他拿着现金到处截别家店铺进的防疫物资,然后低价出售给一线的防疫工作人员和医生护士们……资金很快就见底了。

按照钟老板的估计,如果封闭在一周内还不能解除,那他可就再也没办法再进货了——不光是不能再去截别人的防疫物资低价出售,他甚至连补充货架的资金都没有了。

而再过一个月,他店里将会有超过一半的商品进入临近保质期需要清仓处理的阶段。两个月后,也就是4月14日当天,他的商店里将不再有可以出售的商品。所有的货物都会因为过期而被销毁。

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对钟老板这样的个体户来说影响是极其巨大的。如果放在以前,光凭着六套出租出去的房子,钟老板自己还能每个月有一万六七千的纯进账。但疫情一来,这些租房住的房客们也突然失了业。面狠心软的钟老板二话没说,先给六家房客先免了三个月的房租,并且还给他们每人退了一个月的押金。

用老板娘的话说,钟老板就是个贱骨头性子。对待别人大方的要死,对自己却抠抠索索的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用。自己主动给人家送人情,脸上却还是一副不情不愿,好像人家倒欠了自己千八百块似的死样子。到头来自己吃亏,别人还不领情。简直就是贱到了极点。

对于自己老婆的批评,钟老板从来不放在心上。偶尔和朋友喝酒的时候被念叨烦了,钟老板就会一改平时冷冰冰的面孔,挤出一脸甜的腻死人的笑容,然后顺着老婆的话说道,“我确实是贱骨头嘛,不然怎么就死皮赖脸的找上你这么个人了呢?”

钟老板看着新闻,然后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准备拉开卷闸门,然后把泡面碗扔到垃圾箱里去。结果刚一开门,就发现门口站着一对穿着红色夹克的人。再仔细一看,钟老板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东西都在货架上,直接去挑。”把肩膀上的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钟老板端着面碗从两人中间的缝隙里钻了出去,“塑料袋在收银台旁边,你自己去拿。”

给人做人情但却还要冷着一张脸,这其实是钟老板自己的“处世哲学”。给人送人情的时候,他从来没想过需要对方有什么回报。帮助别人,兜兜转转总会让自己有些好处。但……别人未必会这么想,毕竟世界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为了还上这份人情,甚至让人家反而觉着心里不舒服的事情,钟老板也见过不止一次。

与其这样,那还不如冷着脸。人情债不好还,那就干脆别想着还。凭借着这么一个“独特”的哲学观点,钟老板就成了自己老婆口中的“贱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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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面碗,穿着居家珊瑚绒睡衣的钟老板走到了店铺外面,孙立恩和胡佳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一起迈步走到了店里。

胡佳去前台拿上了塑料袋,而孙立恩则借着胡佳的掩护抽出手机,迅速拍下了收银台上的收款二维码。

这对合作的天衣无缝的情侣完成了此行的最重要目的之一,然后赶紧转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开始为北五区和北六区的患者们挑选购买巧克力。

其实对于中国人,尤其是上点年纪的叔叔阿姨们来说,巧克力存在的意义就是过年的时候逗孩子玩。情人节这种只有年轻人才热衷的“洋节”,和他们基本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胡佳仍然执意要给这些在病床上躺了好些天的叔叔阿姨们买点巧克力吃吃。

在医院里,虽然一日三餐都有中央厨房提供的盒饭,但那毕竟是盒饭。和家里做惯了的口味还是不太一样的。能偶尔有些其他东西调剂调剂,哪怕只是一块巧克力也不错。

抱着这样的心态,胡佳和孙立恩开始了疯狂的扫货行动——胡佳负责把货架上的巧克力整盒整盒扔进塑料袋里,而孙立恩则在旁边大概数着有多少巧克力“惨遭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