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的一个春日里,契丹人和吐蕃人的双方大军在草原上辗转作战,又一次回到了乌云堡的地界。

刘驽望着眼前的残砖败瓦,心中感慨万千。他便是在这个地方拜下了他的八位师傅,并且第一次与李菁结识。虽然已是三年过去,但他从未有一刻忘记过那双忽闪忽闪的美丽大眼,和那满头飞扬的小辫。

“想得越多,心里越不舒服,得想个办法早日将她从吐蕃人手中救出才好!”他自顾自摇了摇头,于马背上拧开酒壶饮下一大口。

正当他想得出神之际,噶尔海紧紧张张地来报,“不好了,右将军,吉摩德带着达鲁尔派众弟子造反了!”

刘驽冷冽的目光落在噶尔海的脸上,看得他直是心惊,“怎么回事?”

噶尔海自忖在契丹人中长得已算高大,却仍比眼前的这位右将军低出半个头。短短三年时间,这个汉人青年已经长得比大多数契丹人都要强壮魁梧,步伐间虎虎生风。

“听说是那喀巴得了重病快要死了,他临死前他想看一眼自己的家乡。吉摩德等人为了圆师父的愿望,这便要造反了。”他小心翼翼地回道。

“哦,原来如此。”刘驽听后心中已是有了底。

此时劲风吹来,吹得他满头黑发飘散,好似乌云蔽日,看得噶尔海不禁呆了。

噶尔海儿时曾经听部落里的老人们讲过一个传说,在巍峨耸立的白音罕山之巅居住着一位威力无穷的大神,此神黑发三千丈,可从山顶垂至山麓……

刘驽拨转马首,朝正在发怔的噶尔海下令,“跟我走一趟,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人两骑在草原上疾驰,不过一会儿便赶到了事发之地。

乃木器带领千余名契丹兵士,里一层外一层,将吉摩德和数十名达鲁尔弟子团团围在了垓心。

他见刘驽到来,便在马背上微微欠身施了一礼,“刘将军,这些人是现在就杀了,还是将他们押到可汗面前再杀?”

刘驽淡淡地瞅了眼此人,这个乃木器不愧将才出众,仅仅三年时间便立下了无数大功,从自己麾下的一名万夫长平步青云,升成了契丹八部中鼎鼎有名的后将军。

除去左将军耶律选之外,便属此人麾下人马最多。

而刘驽因为本身的汉人身份,为很多契丹贵族所忌讳。虽然耶律适鲁对他青眼有加,但终究无法越过这些宿老的势力对他加以重用。因此这三年来,右军的人马不仅未得到扩充,反而愈有下行之势。

如今乃木器的地位已与他平起平坐,肯向他征询一句意见,乃是看在昔日属下的情分上。他若是不肯给这个面子,那便是坏了两人之间的和气。

他面色不动,“乃木将军,容我先去见一眼吉摩德,稍后再作定论。”

“这……好吧。”乃木器勉强答应道。

刘驽一眼便看出这张白净的尖脸似乎不大高兴,然而他没管太多,无视乃木器的不快,带着噶尔海从重重人马中穿过,来到垓心处,只见吉摩德怀里抱着快要断气的那喀巴暗自垂泪,在其身后,数十名达鲁尔派弟子已是伤心欲绝。

刘驽重重地吐了口气,他无论怎样也无法相信,这些达鲁尔派弟子便是那些要造反的人。

他思虑片刻,迅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乃木器这是要借平反再立新功,这个以军功发家的人,对于立功有近乎天生的渴望!

在耶律适鲁的治下,在草原上随便杀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唯独这些依附的达鲁尔派弟子除外。他们是吐蕃人,即便被扣上造反罪名,也没有人会为他们说哪怕一句话。

刘驽伸手试了试那喀巴的鼻息,只觉出气多、进气少,估计此人已是时日无多。他见吉摩德神情悲恸,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带上你的师弟们,跟我一起走。”

由他在前面开道,那些兵士皆是不敢阻拦,纷纷往旁让开。乃木器见刘驽放人,急忙骑马冲了上来,将去路拦住,喝道:“刘将军,你这是要做甚。可汗曾经有令,任何人胆敢私自离开大军,那都视同叛乱,是杀头的大罪。”

如今他麾下兵马比刘驽多出数倍,若是他不答应放人,那草原之上除了可汗之外,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刘驽冲他招了招手,“乃木将军,烦请你过来一下。”

乃木器将信将疑地骑马走至他跟前,“刘将军,你有甚么话要跟我说?”

待此人将其白净的尖脸凑了过来,刘驽低声与其耳语了一句,“不知乃木将军是否还记得呼威之事?”

呼威,乃木器的义弟,此人已经投奔吐蕃三年有余,乃木器一直没能将此人抓得回来,如今叛逃的呼威已经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他听得明白,刘驽的话中威胁的意思很明显,吉摩德欲要带重病的师父回乡,本在情理之中,远不如昔日呼威叛逃之事严重。若他继续为难吉摩德等达鲁尔派弟子,那呼威之事必定会重新浮出水面。

乃木器盯着刘驽望了片刻,脸上满是怒意,接着泛起笑容,“既然刘将军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