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点头道:“这话说的甚得我心。我就怕你到了地方,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名留青史。若是你能坚持这个念头,那就再好不过。不过那广东总兵俞大猷是个有名的执拗之人,你与他共事,多多忍让他几分就是。万不可学刘勘之那种人,坏了文武的和气。”

大明向来实行以文制武的方针,临敌作战之时,都是由文官统领一群武将,最高的决策权,全掌握在文官手里。

倒不是说大明的文官一定不能打,事实上,大明文臣中不乏文武双全,出则为将,入则为相的能臣。比如那位王守仁,以军功封爵,给子孙挣来一个新建伯的爵位,论指挥作战的能力,比起武将来,确实更为优秀。

武将们作战未必就如何了得,又因为自身文化所限,指挥能力不高。能指挥自己的本部部队,但是打一场大规模的战役,则显的力不从心。可是在战时,由文官指挥的战争,往往败多胜少,即使胜,也胜的十分辛苦。像王阳明那等酣畅淋漓的大胜,则不多见。

究其原因,一来就是有的领兵文臣虽然熟读兵书,但却没有实际领兵经验。只能算是纸上谈兵,实际指挥时拘泥不化,并不能根据实际情况做出正确的应对。

二来就是他对自己指挥的兵队并不熟悉,片面的把所有部队都当成了同样的情况考虑。不去调查部队是否欠饷,军粮是否充足,实数与额兵差距多大。更别提这部队的作战风格怎样。与其他部队的关系如何。

要知这个时代,大明军队内部的山头思想已经比较严重。在另一个时空中万历援朝之役。浙兵因为三百两银子的赏金,与北兵首领李如松发生争执。后在蓟镇被倾向北军的总兵王保诱杀。无数在战场上与日军精锐撕杀对垒的优秀士兵,没死在日军手里,反倒是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

而另一支人马董一元,就因为部下山头林立,他甚至掌握不住部队。导致在泗川败的莫名其妙,一溃千里。

作为最高指挥,许多文臣却无视了这个基本现实,把部队随意配置。甚至让两支在历史上就有很深矛盾的部队在一起协同作战,让善于野战的部队打防守。让善于防守的部队打进攻,不出问题就怪了。

第三,就是建功立业的心太胜。凡是有了领兵作战的机会,文官总是喜欢参与到赞画军机之中,为了体现自己的正确,要把所有人的意见都否决掉,只用自己和自己幕僚提出的策略。这种事甚至已经从一个简单的是非问题,上升到了体面问题。以至于武将在军议中越来越不敢说话,生怕落一个顶撞上官的罪名。

可这些文臣制定的策略有高有低。有优有劣,又未必能因地制宜,强行推进下去,往往就是把一盘好棋下成烂棋。俞大猷向来就是个耿介脾气。如果李炎卿一心想出风头,要显示出自己的才干,在军议中以自己为主导。必然会和俞大猷发生冲突,这仗没打就输了八成。

可是他既然说了自己不求有功只求无过。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只安心当个后勤加背锅专业户。那两人的关系也就好相处了,张居正的心,也就放了一多半。

他又嘱咐道:“这佛夷若来,你们多半还是要以海战决胜负。佛夷的船好,你们的船多,到时候还是个船多赢船少的局面。不过你要嘱咐一声胡静水,还有夷人卜加劳,三班周转歇人不歇工,务必尽量做造船,多造枪炮。只要枪炮充足,以逸待劳,不贪战功,这一仗肯定能胜。”

“一切全听老泰山吩咐。靠着万岁洪福齐天,靠着您老人家的庇佑,小婿定要旗开得胜,打一个大胜仗回来。到时候看高胡子,又该如何安排我的官职。”

“他如何安排?到时候老夫要安排你进布政衙门,我看谁敢说个不字。”张居正倒是显的胸有成竹“只要你有了实打实的成绩在,任谁也别想压你的官职。我这次把香山给了白斯文,就是考虑到这个人没什么根脚,又比较好控制,跟你搭班子,最合适不过。这人虽然不讲什么忠心,但好字知时务,不会扯你的后腿。另外,天女门那些女人,也可以利用起来,她们在南洋不是有不少棋子么,全都让她们动起来。不要怕牺牲,牺牲了也不是我们的人,只要让她们发挥作用就好。”

现在紫幽兰反水,天女门的覆灭,就是个时间问题。那些海外的棋子消息闭塞,一时应该掌握不到天女门大乱的消息。在她们的认知里,紫幽兰仍然是她们的掌门人。

能被派到海外执行任务的,都是紫幽兰信的过的人,服从性不用怀疑,把她们发动起来,就可以为李炎卿搜集情报的工作带来帮助。

张敬修道:“妹夫刚成亲几天,这就要走马上任,未免也赶了一些吧?”

“谁说让他现在就走马上任了?这个告身我们接了,但没说现在就走。老夫的女婿,难道就这么赤手空拳的去当兵备道?那也未免太丢人了一些,该准备的,怎么也得准备准备,该调的兵,也要让他们先动起来。”

李炎卿道:“有戚帅两营浙兵入粤,这仗小婿心里就有底了。”

“两营?不,不是两营。而是三营半,你不是说东印度公司能接收两营左右的浙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