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茅塞顿开,一下子打开了思路。

勤王很难,却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如果真能将天子迎回洛阳,那可是大功一件。即使不能像历史上的曹操一样挟天子以令诸侯,至少孙家能一跃而为朝廷重臣,坐镇南方应该问题不大。现在天子控制在王允手里对孙家很不利,如果能将天子能党人手里解救出来,王允还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偏袒袁绍吗?

不仅是河东的西凉人,还有兖州的袁谭,徐州的陶谦,都是可以考虑的盟友嘛。

这样一来,也不用和朱儁翻脸了。这老人家肯定举双手欢迎啊。

“先生,走,我们去奉孝帐里商量一下。”

张纮欣然从命。他们来到郭嘉的大帐,郭嘉正和庞统下棋,见孙策和张纮进来,摆摆手,将棋子抹乱。“不下了,你小子心不在焉,赢得无趣。”

庞统很不好意思,正准备收起棋子,张纮却说道:“来,士元,我和你手谈一局。”

庞统看看孙策,见孙策并不反对,便分开棋子,和张纮对面而坐,有板有眼的下了起来。郭嘉半躺在一旁看,孙策也看,但他看不懂棋,他只能看人。他带张纮来是商量勤王的事,张纮却要和庞统下棋,这不太正常。可是他相信张纮不会是无的放矢,肯定有什么用意,便冷眼旁观。

郭嘉看着看着,原本很轻松随意的眼神忽然一变,多了几分兴趣,又过了一会儿,他扯扯孙策,示意孙策扶他坐起来。再后来,他挪到庞统身边,凝神细看,一边看一边摇头。

“子纲先生,你这可有点胜之不武啊,布这么大一个局对付士元,太过份了,太过份了。”

张纮笑笑,伸手示意郭嘉。“要不你来?”

“我来就我来。”郭嘉正中下怀,拍拍庞士元的肩膀。“去搞点酒肉来,我要和子纲先生秉灯夜战,不分个胜负绝不罢休。”

“奉孝!”

“将军,难得遇到子纲先生这样的对手,破例,破例!”郭嘉拱手央求道。

孙策见郭嘉战意极盛,只好勉强同意。

庞统原本棋下得还算轻松,进入中局时,已经落子缓慢,频频长考,郭嘉愿意接手,他求之不得,立刻起身,让出了位置,出去安排酒食。郭嘉并不急于入席,而是摆好了棋枰,又用两个被子靠在身后,让自己躺得舒服一些,等庞统将酒食拿来,他才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拈起棋子,对张纮微微一笑。

“先生,请。”

张纮也不客气,“啪”的一声,落下一子,干净利落。郭嘉不甘示弱,跟着落下一子,却与庞统刚才的下法不太一样。张纮的眉梢轻轻一挑,接着又落下一子。两人你一子,我一子,都下得极快,别说孙策这个棋盲,就连庞统都有些跟不上思路。

棋入中局,两人落子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也记不清是谁先慢的,总之一个子比一个比慢。孙策不看棋,只看人。郭嘉盯着棋盘,眼珠滴溜溜乱转,不时的呷一口酒,嘴角挑起一点看不太分明的弧度,棋子在手里摩挲着,出手极快,一旦考虑完毕,迅速落子。张纮却不紧不慢,眼光在棋盘上扫来扫去,然后慢吞吞地拈子,落子。郭嘉经常吃子,每次或一两子,或三五子,积少成多,不一会儿,手边就积了一堆,足足有三五十子。张纮手边却只有寥寥数子。

“士元,看得懂吗?”孙策看得无聊,冲着庞统使了一个眼色。“谁的优势大?”

庞统挠挠头。“大势上子纲先生占优,方寸之间奉孝先生更强。胜负在两可之间,我暂时还猜不透。”

孙策明白了。他拍拍郭嘉的肩膀,夺去他手中的酒杯。“奉孝,你伤还没好,不是先生对手,认输吧。”

“谁说我输了?”郭嘉不服。“士元不是说了吗,胜负在两可之间。”

“那只是现在,再下几个子,你就会体力不支了。若是平时,你身体无碍,自然可以继续战下去。可你现在有伤在身,又接连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十成功力最多发挥出五成。欺负欺负士元也就罢了,遇到子纲先生这样的高手,你如何能胜?行了,我有正事要说,子纲先生刚才提了个建议,我觉得有些道理,想和你们一起商量商量。”

郭嘉一愣,恍然大悟。他放下手中的棋子,看看张纮。“先生,待我伤好,择日再战。”

“随时恭候。”张纮也放下棋子。

孙策将张纮刚才的建议说了一遍,郭嘉十指交叉,沉思了半晌,缓缓地点了点头。“以合纵破连横,这的确也是个办法,而且的确有成功的可能。只不过西凉人曾经屠戮关东,特别是颍川、洛阳,与他们联手可要特别小心,否则必然会惹上污名,对将军极为不利。”

他转过头,看看孙策,又看看张纮。“将军,我觉得可以用交战代替谈判,免得落人话柄。”

孙策看向张纮,张纮点头赞同。“将军是在朱太尉麾下行动,朱太尉代表朝廷,西凉人要战要降,都是对朝廷而言,与将军无关。西凉人现在走投无路,如果有机会与朝廷化干戈为玉帛,甚至将功赎罪,我相信他们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