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卑突然打了个寒颤,有一种被狼盯上的感觉,而且不是一匹狼,是一群狼。

他抬头一看,看到了庞德,看到了马超,看到了马超身边那些长矛上系着白毦的骑士,也看到了他们眼中不加掩饰的狂喜,知道自己的感觉并非虚惊,而是切切实实的威胁。

冲他杀来的是马超,是孙策麾下最精锐的义从骑白毦士。汾丘一战后,最让匈奴人心惊胆战的有两种人,一是孙策和他身边的侍从骑士,他们个个是百里挑一的勇士,武技出众,以一当十,当者披靡;一是马超和他的白毦士。他们对中原地形的熟悉,在田间、阡陌上奔驰时展现出来的骑术,让匈奴人大开眼界,也让他们意识到现在不是在他们熟悉的草原,而是在中原。

去卑来不及多想,不顾可能干扰冲锋阵型,大声呼喝着,强行拨转马头,向马超的右前方逃窜。对于骑士来说,左前方是最容易攻击的位置,不论是射箭还是长矛都是最顺手的,也是最危险的。对去卑来说,他的大营就在北面,向东北方向逃窜也更容易逃脱。

生死之际,去卑已经没有心思攻击马超,只想保住自己性命。

这一点也是其他匈奴骑士的共同心理。仓促遇袭,对手又是上次曾经杀得他们落花流水的白毦士,没人愿意冲上去交战,本能反应就是逃,逃回大营才能保住小命。

匈奴人的骑术优势发挥了作用,在刻不容缓之际,他们居然完成了转向的任务,避开了和马超正面冲击,虽然队伍尾部的不少骑士因来不及反应而被马超等人撞个正着,去卑和他的亲卫却成功的逃脱。看着去卑在离自己不足十余步的地方擦肩而过,马超气得破口大骂,挥舞长矛,接连挑杀数名匈奴骑士,犹自愤愤不平,连声唾骂。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些胡狗怎么这么怂?”

庞德相对冷静得多,敏锐的目光扫过战场,很快发现了奔驰而来的郭武等人。“将军,是郭子威。”

“啊?”马超吃了一惊。他心里有鬼,知道自己抢功这件事做得不地道,有可能被孙策责骂,一听说孙策身边的郭武来了,顿时不安起来,也顾不上去卑了。他盯着郭武看了看,见郭武舞动旗帜,示意他跟上去,也没敢多想,迅速下令转向,追上郭武。

白毦士与匈奴骑兵擦肩而过,就像一把锋利的屠刀,狠狠地从匈奴人的阵型上割下了一大块。角度不利,匈奴人无法射击,短兵相接又不是白毦士的对手,近百骑士被刺死刺伤,落马后被战马踩死的也不在少数。但他们的厄运还没有结束,白毦士身后是呈翼状的亲卫营,近千骑士以白毦士为首,像大雁的双翼,无情的掠过匈奴人的阵地。

更多的匈奴骑士落马,哀嚎声一片,阵地上一片狼藉。匈奴人刚刚逃过白毦士的冲击,原本就不算整齐的阵型已经散乱不堪,哪里是阎行等人的对手,被杀得鬼哭狼嚎,魂飞魄散,尤其是落马的骑士,此刻已经顾不上其他事,一心只想逃命,不少人拼了命的往大营跑,大营旁有壕沟,战马不敢去。还有人往龙渊水跑,只要跑到龙渊水岸边,就有可能逃过一劫。

去卑趴在马背上,头都不敢抬。他知道这一次完了,损失会比汾丘之战还惨。匈奴骑兵还能剩下多少,他不敢想象,但他很清楚,这一次匈奴人为袁绍助阵损失惨重,元气大伤,亏了大本。

去卑猛踢战马,埋头狂奔,直到冲进大营,他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随即策马来到军营中间的望楼下,翻身下马,冲上望楼,惊魂未定地举目四眺。

大营之南,龙渊水之北的狭窄战场上一片混乱。不仅匈奴人的阵地已经崩溃,只能看着马超、阎行等千余骑冲杀,西侧麹义的阵地上也一片狼藉,麹义正在后撤,孙策的战旗紧随其后,步步紧逼,双方咬得很紧,看起来麹义也没能顺利撤回大营。

“该!长生天饶过谁?”去卑唾了一口,幸灾乐祸。不过他随即又紧张起来,如果麹义也被孙策击败,大军很可能会崩溃,能够主持大局的人只有荀衍和他身边的韩繇。

要不要现在先去投效?去卑看着混乱的战场,犹豫不决。如果麹义没有死,将来到袁绍面前告他一状,说他临阵怯战,不战而逃,那麻烦可就大了。

——

在郭武等人的引导下,马超、阎行率部在阵地转向,避免了被强弩手射击侧面的危险。马超心有不甘,得知孙策已经率部过河,正在攻击麹义的本阵,他立刻拨转马头,带着庞德等人奔向战场。

阎行派人追杀幸存的匈奴人,保证孙策的后路安全,随即脱离战场,回头向东侧奔去。鲁肃正在渡河,需要他的策应。与愤愤不平的亲卫们不同,对马超抢功的行为,他并不在意。他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也相信孙策不会仅仅根据谁能斩杀大将而记功。任城之战,斩将夺旗的朱桓功劳不如太史慈和黄盖就是明证。

既然马超愿意担任破敌锋矢,承担最危险的任务,他何乐不为?如果不是白毦士冲杀在前,去卑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放弃,逃回大营?

阎行的决定非常正确。尹楷原本还希望麹义能派兵增援,正眼巴巴的向西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