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天时间,追随于吉的三万多人就只剩下不到千人。木学堂的要求非常高,精挑细选,最后只招了二十七人,其中有十一人是女子。工坊需要量比较大,招了三百多工匠,拖家带口,也有一千多人。收获最多的还是许虔、孟建,他们招到了五千多户,三万余口,远远超出预期目标,平舆县无法安置所有人,只能安排一部分人去临县。

不过对于整个豫州来说,这几千户根本不在话下,再多十倍也能安置得下。

完成了任务,许虔等人陆续撤走,扔下于吉和数百虔诚的信徒继续等待。捞到了好处,杨修的心情好了很多,安排了一个空营让于吉和他的信徒居住,但伙食还是很一般,饿不死,也吃不饱。

于吉很安静,别说出营,连大帐都很少出,每天在帐中静坐冥想。信徒们则大部分时间都围在帐外,或静坐,或念咒,或者在营地里散步,都比较安定。

孙策接到报告,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时间拖得够久,该请的客人差不多也请到了,再拖下去也耽误时间。虽说因为没好处,不少人对神仙的心思已经淡了,相信神仙的依然不在少数,尤其是女人。袁权一心想见于吉,想请于吉为袁衡的失言禳解。那些娘家有亲人逃亡在外的女子也想请活神仙算一算什么时候才能化灾为祥,纷纷托陈夫人来向袁权请求,希望孙策能解禁,让她们拜见活神仙。

她们本来可以直接去见于吉——孙策并没有阻断别人求见活神仙——但她们或是有利益考虑,或者担心孙策报复,都保持了克制,要等孙策点头。

于是,孙策在水榭上设宴,为于吉接风。

宴会由袁权操持,宾客男女都有,夫妻同来的就夫妻同座,单独来的或是找朋友,或是随机组合,不愿意与人同席的就独据一案,各随其便。袁衡虽是正妻,但还没过门,所以与袁耀同坐一席,袁权也没有与孙策共席,而是与尹姁、麋兰同坐,孙尚英领着一群弟妹,郭嘉领着军谋处,吕岱则担任迎宾,安排客人入座。张昭、许虔等太守府的官员在应邀之列,龚都、吴霸、何仪等黄巾将领也赫然在列。

百余人济济一堂,连水榭的走廊下都安排了座席。好在天气尚不算冷,风也不大,微风徐来,水波不兴,月色朦胧,水月相映,还是很惬意的。

孙策与赵温聊天。赵温是朝廷来的使者,又是做过司空的长者,孙策对他还是很客气的,安排他坐在自己身边,论尊卑,仅次于另一侧主客活神仙于吉的席位。

“赵公,这么安排,你回京之后不会弹劾我吧?”孙策半开玩笑地说道。

“岂敢,岂敢。”赵温尴尬地笑笑。他明白孙策的意思。按理说,他是朝廷使者,是最尊贵的客人。或是对方是活神仙,他不好和于吉争。这事传到长安,会不会有人弹劾孙策,他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会不会有人弹劾他。

“赵公相信神仙之说吗?”

赵温看看说得热络的张昭等人,沉吟了片刻。“信倒是信的,不过号称神仙的人多,真伪难辨。”

“我也觉得是。”孙策哈哈一笑,看着一群急着见神仙的男男女女,尤其是袁权,更是忍不住想笑。袁权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故意转头和尹姁、麋兰说话,不理孙策,却抑制不住脸上的红晕,在灯光下更添几分成熟的明艳。

“那赵公心目中的神仙又是什么样的?”

赵温仔细想了想。“长生久视,返老还童,能画符念咒,为人治病,诸如此类吧。”

“咦,如果只会这些,只能被称作道士,不能称作神仙。”张昭虽然被活神仙连累得不轻,可是对与活神仙的会晤还是充满期待。在他看来,能和于吉对话的人不多,眼前大概只有孙策有这个资格。于吉是有本事的,他亲眼看到于吉为人治病,手到病除。只是一般人境界不够,理解不了他的道行,所以他才不肯轻易传授。孙策非等闲之辈,他和于吉对话一定能让人受益匪浅。

赵温有些不快。他比张昭长二十岁,但张昭明显对他不够恭敬,有一种关东人常见的自负。

“还请明府指点。”

“神仙只是俗语,严格说来,神是神,仙是仙,不可混为一谈。神者,天上之人也。或是从天而降,而是人死之后,因功德而升天,未见有肉道成神者。仙则不同,乃是凡人可即,肉身可就。仙字从人从山,人入山修行有成即为仙,却不可成神。是以,于吉乃仙人也,非神人。仙人可见,神人不可见……”

张昭侃侃而谈。客人之中,除了赵温,他的学问、官职都让他最有发言权,而且于吉就是徐州人,当然也应该由他这个徐州人来给来自益州的赵温扫扫盲。赵温虽是三公,但朝廷乱成一团,三公早就没了三公应有的尊严,赵温又是来乞讨的,从孙策开始,豫州人真把赵温当回事的人还真不多。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纷纷附和赞同,有人向往仙人的自由自在,有人赞张昭学问清湛,连这些问题都分析入理。青徐神仙之风最重,受邀前来的大多是信神仙的,和益州的重巫鬼又有些不太相同。在某种程度上,他们还有些看不起信巫鬼的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