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两年,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觉得家里男子又开始在朝堂和沙场上活跃起来,甚至比起当年还要更加风生水起,她只知道位高权重的大将军楚濠,好像对韩氏很亲近,她也曾见过几面,总觉得那位大将军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可又不是那种男人相中女子姿色,反而有些像是长辈看待晚辈,至于在京城最风光八面的的楚夫人,更是经常拉着她一起踏春郊游,十分亲昵。

这次听闻苏琅问剑失败后,楚夫人其实第一时间就想要返京,但是她和郡守府各自得了一封京城密信,于是才有这趟出门。

楚夫人收到的那封家书,韩元善措辞凌厉,在信上要她主动去拜访剑水山庄,不然以后就别想着在京城当那脂粉堆里的“诰命班头”了。既然当初从江湖里来,那么就滚回江湖去。

楚夫人又惊又俱,肝肠寸断,如何能够不愁绪满怀。

好在王珊瑚和韩元学两个晚辈,对她一直敬重有加,总算心里稍稍好受些。

陈平安突然停步,很快山林之中就冲出一大拨江湖人士,兵器各异,身形矫健,蜂拥而出。

车队那边也察觉到山林这边的动静,那队披挂制式轻甲的梳水国精骑,立即如撒网而出,取下背后弓箭。

横刀山庄子弟更是丝毫不惧,围在那辆马车四周,严阵以待。

陈平安不知这拨“刺客”的根脚,大致掂量了一下双方,不好说是什么以卵击石,但是必败无疑。

可能是“楚濠”这个认祖归宗的梳水国大将,窃据庙堂要津,口碑实在不好,给江湖上的侠义之士认为是那祸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只是杀楚濠难如登天,杀楚濠身边亲近之人,多少有点机会。“楚濠”能够有今日的庙堂气象,尤其是梳水国成为大骊宋氏的藩属后,在梳水国朝野眼中,楚濠为了一己之私,帮着大骊驻守文官,打压排挤了许多梳水国的骨鲠文官,在这个过程中,楚濠当然不介意拿捏分寸,顺便假公济私,这就愈发坐实了“楚濠”的卖国贼身份,自然也结仇无数,在士林和江湖,清君侧,就成了一股理所当然的风气。

楚夫人抬起手,打了个哈欠,显然对于这类飞蛾扑火,早已习以为常。

韩元学埋怨道:“这些个江湖人,烦也不烦,只知道拿我们这些妇道人家撒气,算不得英雄好汉。”

这些年里,小重山韩氏子弟遇袭,已经不是一两起。就连珊瑚姐姐的夫君,就因为与楚濠和大骊蛮子走得近,也遭遇过一次江湖刺杀,如果不是有大骊武秘书郎的护卫,珊瑚姐姐可就要变成寡妇了。所以韩元学一想到自己夫君也要离开京城,同样有可能遇到这类莫名其妙的仇怨,就十分忧心。

王珊瑚眼神熠熠,跃跃欲试,只是下意识一探腰间,却落个空,十分失落,嫁为人妇后,父亲便不许她再习武佩刀。

上次她陪着夫君去往辖境水神庙祈雨,在打道回府的时候遭遇一场刺杀,她如果不是当时没有佩刀,最后那名刺客根本就无法近身。在那之后,王毅然仍是不准她佩刀,只是多抽调了数位庄子高手,来到青松郡贴身保护女儿女婿。

那些立誓要为国杀贼的梳水国仁人志士,三十余人之多,应该是来自不同山头门派,各有抱团。

陈平安的处境有些尴尬,就只能站在原地,摘下养剑葫假装喝酒,以免大战一起,两边不讨好。

至于阻拦这些人舍身取义的事情,陈平安不会做。

大概是陈平安的一动不动,十分识趣,那些江湖豪客倒也没有与他计较,有意无意改变前进路线,绕路而过。

突然一名已经越过陈平安的中年剑客大声喊道:“剑水山庄在此诛杀楚党逆贼!”

陈平安有些无奈。

这是明摆着要将剑水山庄和梳水国老剑圣逼到死路上去,不得不重出江湖,与横刀山庄拼个鱼死网破,好教楚濠无法一统江湖。

既是阴谋,也是阳谋。

只要今天这边双方死了人,剑水山庄就是黄泥巴粘裤裆,不是屎也是屎,死人越多,剑水山庄就会被架到江湖这座大火堆上去,与整座梳水国朝廷站在对立面。梳水国的江湖和士林,到时候一定会打了鸡血似的,为剑水山庄和宋老前辈拼了命鼓吹造势。

陈平安别好养剑葫,身形微微后仰,瞬间倒滑而去,刹那之间,陈平安就来到了那名江湖剑客身侧,抬起一掌,按住那人面门,轻轻一推,直接将其摔出十数丈外,倒地不起,竟是直接晕厥过去。

然后陈平安继续倒掠而去,最终刚好身形飘落在双方之间,无形中既拦阻身后车队的精骑,也拦住了那伙江湖义士的慷慨赴死。

数枝箭矢破空而去,激射向为首几位江湖人。

陈平安一挥袖子,三枝箭矢一个不合常理地急急下坠,钉入地面。

一位少年停步后,以剑尖直指那个斗笠青衫的年轻人,眼眶布满血丝,怒喝道:“你是那楚党走狗?!为何要阻挡我们剑水山庄仗义杀贼!”

陈平安叹了口气,“回吧,下次再要杀人,就别打着剑水山庄的旗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