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师爷负手站着,一旁书吏忙是向他见礼。沈师爷点点头问道:“你们房新来的林帖书呢?我找他。”

“哪里敢劳沈师爷亲自来。林帖书,沈师爷有请!”典使催促道。

大伯忙走了出来,沈师爷见了大伯的样子,皱眉道:“怎么搞得这个样子?”

典使赔笑道:“我派他去坊里征召壮丁,被刁民给扔东西了。”

沈师爷旁的张师爷突咳了一声。沈师爷回过头看张师爷,眼尖瞧见了一旁在茶水房收拾东西的林延潮,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老夫我真是鸿运当头啊!

沈师爷当下上前扶起了大伯,一派宽和长者的样子道:“让你受委屈了,太辛苦了啊。来兵房做事,有什么任何不习惯的,就尽管和老夫说啊。”

随即沈师爷又板起脸道:“于典使,你是怎么回事的?吏员下乡办事,怎么不派衙役陪同去?衙门里的人手什么时候缺到这个地步了?”

于典使也是一愣,心想这沈师爷一贯和颜悦色,如生意人般讲得是和气生财,这会怎么发起火来了。

于典使在兵房二十多年,是个有眼力价的人,他看沈师爷后跟着人,心道莫非是摆个样子给别人看的。当下于典使也就服软道:“沈师爷,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沈师爷当下点点头道:“你们要记得,县尊老爷对兵房很是看重,特别派了得力之人,来兵房办事,尔等要好好体会县尊老爷之意,不可轻乎。”说着沈师爷拍了拍大伯的肩膀,于典使和兵房里的帖书都是反应过来了,哦,要不要说得这么明显,你这不是指林贴书的背景是县尊啊。

沈师爷这么说,大伯有些受宠若惊,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延潮的交情不会这么大吧,这一疏通,难道还疏通了县太爷?

典使久历官场,趋炎附势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何况他对林克一贯还是不错的。当下于典使道:“沈师爷说的是,我考虑不周了,林贴书,你这也受了伤,就暂时歇着,我再派两人去,这会带上捕快衙役,看看哪个刁民不从就枷谁。好了,看什么看,都散了吧!”

兵房里的帖书当下见了这新来的林贴书也是有这么大能量后,当下都是告退,心底盘算着日后怎么与他搞好关系。

沈师爷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突然‘惊奇’地道:“这不是小友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延潮在一旁早是看沈师爷演了一套戏,只是他的演技着实不过关,眼中那隐隐压抑的喜色没有掠过。林延潮心道,我勒个去,刚才那一套,这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

林延潮拱了拱手道:“沈师爷有礼了?”

沈师爷关心道:“遇了倭寇,来城里投奔你大伯了?唉,既然来了,就住下吧。”

“嗯,还无处安身吧,也好,这年头兵灾人祸,谁都不容易,县衙里的寅宾馆还空着,你们就先住到那去吧。”

“寅宾馆?这不好吧,这可是官舍啊。”

“寅宾馆本来就是住官人家眷,小友你是我的朋友,你大伯也是县衙里的人,怎么说都住的了。于典使派两个人,送他们去馆里安顿。”

于典使一愣,心道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

“沈师爷,咳咳,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不会又要我帮什么事吧?”林延潮低声道。

沈师爷当下笑呵呵地道:“哪里话,我和县尊都现在还欠着小友你的情呢,这不算什么,不过眼下确实有件棘手之事,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府台大人身份的张师爷。”

张师爷走上前拱手道:“这位是?”

沈师爷厚着脸皮道:“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神童。”

“不敢当,沈师爷,这高帽子,可不要给我乱戴啊!”

张师爷笑起道:“哈哈,我与沈兄相交多年,素知他不是随便乱夸人的,你当初那断案之事,我与几位朋友聊起来,对你都很是赞赏啊!眼下府尊有件事要劳烦你。”

府尊?那个胖胖的陈知府?

林延潮想了下道:“两位师爷,我当初也不过是凭运气,误打误撞才办妥几件事的。没料到府台大人这么看得起在下,我岂有推脱的道理,只是怕办砸了,辜负了府台大人的信任才是。”

见林延潮这么稳重,张师爷欣赏道:“无妨,办成办不成,府台大人都很愿意见一见你!”

接着张师爷就叫了三顶轿子,从侯官县衙一路往府台县衙去了,林延潮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作这种轿子呢。

王安石曾反对道,自古王公虽不道,未尝敢以人代畜也。但林延潮现在……,唉,管他呢。

府台衙门,紧挨着布政司衙门,府台门外,还有总捕,清军海防,理刑等衙门,都是直属于府的。

两位师爷与林延潮,下了轿子直入府里的和衷堂,在这里林延潮拜见到了本府知府陈楠。这不是又见了市长了。陈楠上一次在书院见过一次,虽是穿了官服,但也没感觉多威严。

但眼下经过府衙,见了排场,这位府台大人的派头就显了出来。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