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寒气,渐渐有了几分刺骨。

数万支火把,将通往南乡郡的道路,照的一片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刘协半躺半坐地横在龙撵之上。

身上足足盖了两床棉被。

手里抱着一个临时特制的热水袋,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

如果说从前不顾形象的在龙撵上“絮窝”,是刘协自身的作风问题。

那这一次,刘协可是没用天子的身份去享受这等特殊待遇。

没办法,华佗那老头,拼着老命挡在三军阵前。

苦口婆心地跪地劝谏。

什么伤口若是入了寒气,恐圣驾难安。

什么大军连夜赶赴南乡郡,对陛下龙体大为不利。

十万大军,在华佗的“煽动”之下,竟然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再三叩请陛下,保重龙体。

这或许是刘协第一次感觉到,当皇帝是真他娘的爽。

当一个病号皇帝,绝对是爽上加爽,那就是爽歪歪。

整整十万大军,延绵数十里。

以刘协此前军改政令为依托,整整划分为一百个千人方阵。

各方阵以千夫长为首,每五个方阵为一列,纵向一次排开。

将刘协所在的龙撵,紧紧地护在正中。

张飞手持丈八蛇矛骑在战马之上,贴着龙撵右侧护卫。

从这货淡然的面色上,丝毫看不出任何不悦之色。

这倒是让刘协颇为惊愕。

张飞这货,喜怒全都在那张黑脸上。

此番作战计划的布局,几乎所有将帅尽皆有重要任务执行。

就连从来没有带兵上阵经验的法正,都亲率一万轻骑兵,奉命夺取上庸郡。

而唯独张飞这员虎将,却被刘协留在了身边做护卫。

这要是换做从前,以张飞好战的火爆脾气。

定是要冲到自己面前理论一番。

凭什么别人都引兵出征,唯独把俺老张留下?

是俺老张干不过谁,还是俺老张的丈八蛇矛不够硬?

那一套永远都不会更改的台词,刘协早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

即便是不敢抗旨不遵。

但若是没能抢到带兵出征的重任,这货也定然是要阴沉着一张老脸。

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才对。

可这会再看张飞,却是满脸的沉稳和淡定。

就算这会儿刘协的龙撵,被十万大军护在正中。

可张飞还是会时不时地环顾四周,前后打探。

几乎是寸步不离地一直跟在龙撵一侧,生怕有什么突发的状况,

不能第一时间挡在天子身前。

不对!

这货不太对劲!

刘协一个机灵从龙撵上爬了起来。

随手将自制的热水袋丢到一旁。

认真将身上崭新的龙袍整理了一番。

知道确认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之后。

这才故意板着一张冷脸,严肃地对着一旁的张飞询问道,

“翼德,对于此次孝直所指定的作战计划,你有何看法?”

张飞一门心思全在护卫天子安危之上。

突然听到陛下开口询问,张飞本就不太灵光的脑袋瓜,顿时有些蒙圈。

楞在马背上半晌,这才带着几分惭愧的应道,

“陛下,俺只会率军冲锋陷阵,与两军阵前拼命厮杀。”

“要说到作战计划,俺可是一窍不通。”

“反正陛下让俺揍谁,俺就揍谁。”

“想那么多干啥,怪累的!”

嗯!

听到张飞的一番没心没肺的回答。

刘协心底方才泛起的一抹狐疑,渐渐落了回去。

想来还是自己想多了。

就张飞刚刚这几句话,显然还是熟悉的粗狂味道。

丝毫没有半分改变。

刘协无奈地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正欲抓起热水袋,重新躺回去。

耳边便再次传来张飞略显洪亮的声音。

“不过,法正军师这次的作战计划。”

“完全将那曹操老儿回师兖州的路线全部截断。”

“与当初曹操在长坂坡围困陛下之时的瓮中捉鳖,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上一次是他曹操在捉鳖。”

“这一次,该轮到咱们捉鳖了!”

哈哈哈....

张飞话音刚落,紧接着便是一阵令人心惊胆寒的爽朗笑声。

看着张飞肆无忌惮地傻笑。

刘协简直是气得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你丫什么比喻?

合着这是把老子跟曹操两个人,一并骂了个遍。

一人当了一次等待被捉的王八。

刘协憋了一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