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并将把汉那吉等蒙古首脑携来。

申时行原先以为皇帝只是想树立权威,让蒙古人从此彻底认识到天命以变,全在大明,今后必须规规矩矩、老老实实效忠于大明而已。

然而此时他却恍然大悟,皇帝这一手至少是一箭双雕,除了前面这一条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条。那就是当他当众宣布对高务实的文臣封爵之赏后,哪个文官敢当着蒙古人的面反对皇帝的圣旨?

这可是自揭其短于异族眼前,要论起性质来……廷杖杖毙只怕都嫌轻!

再次,在武臣勋贵们由班首重臣领头,另两大国公立刻附议,其余勋贵一个不落全都表示完全赞成的情况下,皇帝意味深长地说了那句“列位爱卿果然与朕同心”。

这话什么意思还听不出来么?这封赏就是皇上的本意,赞成封赏就是与皇帝“同心”!那么反过来呢?武臣勋贵们个个与皇帝同心了,你们文臣莫不是偏要与朕“离心”?

可别忘了,在此时此刻,皇帝正由“与朕同心”的十余万大军拱卫着,是其君威最盛之时!此刻表现出与皇帝“离心”,恐怕下一刻就有人能想办法让“三军震怒”,然后这“离心之臣”便只能血溅五步了。

申时行不禁有些恍惚,当年那个战战兢兢的小皇帝,曾几何时已然如此深谋远虑,甚至称得上老奸巨猾,可以在悄然之间将如此多文臣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想当初,即便是世庙,也不是依靠这种手段啊!至于先帝穆庙,更是全凭高拱一人支撑,而皇上……申时行忍不住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却只见朱翊钧微微抬着下巴,脸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有一种猫戏耗子的戏谑。

申时行很是忿忿不平,但却不敢久与皇帝对视,只能立刻垂下首来,思绪百转却一筹莫展。就在此时,他忽然听见背后传来王锡爵轻轻一咳的声音。申时行猛然警醒,此时所有人都在等着他表态,他焉能迟迟不语?

申元辅心中一声长叹,整个人宛如被抽掉脊骨的蛇,软塌塌地拜倒下去,口中道:“臣……附议。”

申时行的声音实在有些虚弱,只有离点将台最近处的阁部、部堂等高官才听得清他的话,但只要听到他的话,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浊气。这些叹气的声音各不相同,有些是放下心来,有些是忿忿不平,有些是怅然若失,有些是……一言难尽。

“申先生也同意,那就最好了。”朱翊钧呵呵一笑,明明语气中听不出任何一丝煞气,甚至显得有些过于温和,但偏偏他的每字每句传到众人耳中,却皆如刀锋般冷冽:“……那么其余列位臣工呢?”

“臣等……”有些人还在犹豫,而吴兑、梁梦龙等人已经准备表态,可是还只说了两个字,就被一阵惊涛骇浪般的声音打断:“吾皇圣明!吾皇圣明!……吾皇圣明!”

众臣大吃一惊,这怒涛般的声音居然是从点将台最近处的锦衣卫开始喊起,然后传导一般的引起生产建设兵团跟着喊,最后是不远处的禁卫军,乃至于蒙古二部骑兵,最终演化成十几万大军全部高声欢呼。

不少文官心中大骂:你们这群丘八懂个屁,跟着乱喊什么圣明!

可惜,再如何硬气的文臣,在十几万大军的欢呼中也绝不敢说半个“不”字,何况这些人还都是站在皇帝同一个立场上的。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杨贵妃当年也只能去死,何况他们这些人谁有杨贵妃那般的恩宠圣眷?

吴兑与梁梦龙悄然对视,趁着“吾皇圣明”欢呼声的间隙,齐齐大声道:“臣等附议,吾皇圣明!”

他俩一开口,势头就更止不住了,实学派文官们纷纷高呼“臣等附议,吾皇圣明”。紧接着,早已发觉大势不可阻止的中立派官员也顺水推舟开始“臣等附议”。到最后,早已看出大势已去的王锡爵也不再犹豫,一样表示附议。

开国初期之后,除英宗复辟之外,第一个以文臣之身而封爵的侯爷就此诞生:南宁候高务实正式受封!

朱翊钧毕竟尚不及而立之年,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这出大戏终于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唱到终场,难掩心中的痛快,仰天大笑三声。然后他快步走到高务实面前,又从身旁的陈矩手中接过金盘,打量了一眼上面摆放着的免死铁券等物,畅然笑着道:“南宁候平身,接旨受封吧。”

然而没有人料到,事到如今居然还能出意外——高务实定定地跪在皇帝面前一动不动,口中却道:“臣自问确有微薄之功,但恐不足获此厚赏,请陛下三思。”说罢,砰砰砰磕了三下,看起来着实情真意切。

朱翊钧皱眉道:“伐元之功何其大焉,岂不足区区一候?错非爱卿出仕才止十余年,依朕之意,即便国公之赏亦是够的。”

“然此着实破格,或恐为后世忧。”高务实的语气十分平静,但似乎很坚决。

朱翊钧也不知道高务实卖什么关子,心中暗道:莫非我这次设计没有完全向务实明言,以至于让他有了什么误会?

这可不行,朱翊钧立刻决定换一个劝说思路,轻轻一叹,道:“务实,你还记得那年你我二人正读《吕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