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骐的冷喝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方五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着,带着斥候冲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林群安率人挡在后面,他手握刀柄,垂眸道:“此处已由我部接管,马公公请回!”

“大胆!”

马骐下马,怒气冲天的道:“咱家记得你是兴和伯麾下的吧?是谁让你打开城门的?说,否则咱家让你……!”

林群安抬眼道:“下官隶属于兴和伯麾下,太孙殿下之亲军,马公公觉得自己已经能凌驾于太孙殿下之上了吗?”

马骐羞怒的道:“来人,给咱家拿下这个狂徒!”

林群安退后一步,看着那三十多名侍卫逼近,冷笑道:“马公公莫不是想试试我聚宝山卫的斤两?”

“哗啦!”

他身后的一百多军士马上就上前几步,长刃林立,冷漠的目光马上就盯住了这些侍卫。

这些都是南征北战的悍卒,而那些侍卫却是在交趾养尊处优、狐假虎威了许久的少爷兵。

两边的气势一紧,马骐就看出来自己这边落了下风,他厉声道:“还等什么?拿下他们!”

“有马蹄声!”

这时一名侍卫如释重负的回身喊道,仿佛是躲过了一场杀劫。

面对着聚宝山卫这些浑身冷冰冰的悍卒,马骐的侍卫未战已先怯。

马骐狞笑道:“那是咱家的援兵,还等什么,拿下他们!”

“马公公,好像不是咱们的人……”

马蹄声敲打在石板路上,急促而清脆。

马骐的身体僵立着,直到马蹄声在身后停止。

“见过伯爷!”

当看到林群安和那些军士们都单膝跪地后,马骐才缓缓的回身。

方醒下马,无视两帮子人剑拔弩张的紧张态势,就淡淡的道:“马骐,什么时候中官也能接管城防了?”

马骐涨红着脸怒道:“咱家受皇命来交趾,一个城防有什么不能接管的!兴和伯,咱家……”

“你以为自己是郑和吗?”

方醒丢下这句话,就走到了冲突的中间,对着那些侍卫说道:“夜禁时间已至,都滚吧!”

侍卫们面面相觑的,最后都看向了马骐。

“兴和伯……”

方醒眯眼看着他,淡淡的道:“交趾谁最大?”

“当然是咱……汉王殿下。”

马骐差点就捂嘴了,若是他敢说在交趾自己最大,方醒只需往朱高煦那里把话一递,一顿鞭子是少不了的,然后押解回京,多半还得挨一刀。

方醒,你敢阴我?

“错!”

方醒懒得理这种货色,直接说道:“交趾最大的还是陛下,滚吧!”

这等货色怕的就是皇帝,方醒的话一击致命,马骐果然是面色大变,急匆匆的带着人跑了。

“你不错。”

方醒拍拍林群安的肩膀,然后冲着在城墙上指挥火枪的沈浩骂道:“玛德个蛋!就知道打打杀杀,下次再犯军棍收拾你。”

沈浩嬉皮笑脸的道:“伯爷,下官知错了。”

“二皮脸!”

方醒交代了值夜的规矩,然后就去找黄福。

黄福还没睡,见到方醒就赶紧叫人上茶。

“这边火气大,要喝些消火的东西才安生。”

方醒笑着喝了一口,感觉有些苦,但有些回甘。

“是好茶。”

方醒赞了一句后,正色道:“黄大人,交趾的叛乱究竟起因如何?”

这是方醒一直都迷惑不解的问题。

黄福叹道:“本官在交趾多年,觉得第一就是民心。”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不是马骐的横征暴敛,方醒想了想:“可是觉得我大明离得太远,没有归属感吗?”

广西、云南此时都还是半开化地区,经济差,条件和交趾比起来也好不到哪去。

黄福讶然,然后态度亲热了些:“正是,这些交趾人认为我大明也就是兵锋强盛,所以一有人蛊惑,马上就成燎原之势,难以彻底遏制啊!”

“我明白了,多谢黄大人。”

方醒诚心诚意的拱手,然后回去。

黄福饱受马骐之苦,可在这种时候,他依然是实事求是的说出了原因,而不是趁机坑马骐一把。

读书人并不完全都是那种货色,但黄福这等能吏却很罕见。到了大明的后中后期,清官不懂施政,懂施政的不是清官,这种形态很常见。

……

第二天,得知方醒令人接防城中后,朱高煦很是满意。

“就该这样,不然城里的那些交趾人本王都想杀个干净!”

当着满堂文武的面,朱高煦杀气腾腾的说道。

方醒坐在左边并未劝阻,朱高煦此举正合他意,正好震慑一下那些第一次来交趾的将领。

朱高煦随即坐下,示意方醒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