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烛光,照亮了空荡荡的四联帮总舵大堂。

张楚独自坐在大堂上,神色疲惫的一手支着脑袋。

骡子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的走入大堂。

“回来了。”

张楚轻声问道。

“嗯,《霜寒诀》与《逆雪一刀斩》的秘籍在此。”

骡子从怀中取出两个牛皮包,躬身道。

张楚瞥了一眼,没有翻看的心情,“拿上来吧。”

“是,楚爷。”

骡子恭恭敬敬的上前,将两个牛皮包放到张楚手边的案几上。

“百胜道人如何了?”

张楚问道。

骡子:“死了,正哥亲自动的手,一刀砍了他的脑袋。”

张楚淡淡的“哦”了一声。

“明日把他的人头送回跃马寨。”

骡子:“是,楚爷。”

“传讯灵田、绍梨、淀河三县分舵,封锁跃马寨周围所有马道,断跃马寨半年财路。”

“是,楚爷。”

“传讯玄武堂,让大熊护送家眷回城,挖掘地道和租住那间仓库的商人延迟半月回城。”

“是,楚爷。”

“写在你手臂上的那几个字,没洗吧?”

“没有。”

“抄录下来,暗中寻找识得关外文字之人,分开拿给他们辨认,整理好报给我。”

“是,楚爷。”

“行了,没事儿你就先回去歇息吧。”

“是,楚爷。”

骡子施礼告退,没走几步又退了回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楚爷,属下心头有一事不明,能否请您给属下解惑。”

张楚扬了扬下巴:“说!”

“先前我们在仓库的时候,您既然知道那把金刀有问题,当时为什么不带走那把金刀,按照时间来算,乌氏的人无法赶在城卫军抵达之前带走那把金刀……难不成,您提前就知道乌氏在城东安排了暗子处理那把金刀?”

看得出,这个问题在骡子心头憋了很久了。

张楚笑了笑,对于骡子肯动脑子反思的态度,很是赞赏。

这次事件,他做了很多布置。

有的有用、有的没用。

但最正确的布置,无疑就是将那把金刀回归原位!

“我不知道乌氏有没有安排暗子。”

张楚慢悠悠的说:“但我知道,乌氏既然派了乌老大去取那批货,就一定会对那把金刀作出布置。”

“当时我若带走那把金刀,哪怕本意是为他乌氏避货,但事实上却是搅乱了他乌氏的布置。”

“那把金刀牵涉甚广,若是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乌氏必定会追查其去向。”

“跃马寨的人将金刀送进了仓库。”

“乌氏又没在仓库找到那把金刀。”

“哪怕他们没发现那条地道,矛头也会直接指向我四联帮。”

“顾雄看到那把金刀还能活,是因为他有一个好爹,一个好大哥。”

“我们没那么强的爹和大哥为我们撑腰,一旦让乌氏知道我们见过那把金刀,必死无疑。”

毕竟是抄家灭族的罪证,换了张楚,他也会选择杀人灭口。

骡子听着自家大哥给自己解释,心下恍然的同时,又有些后怕!

当时自家大哥若是做错了决定,现在四联帮只怕已经大祸临头!

想到这里,他又由衷的佩服自家大哥。

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他竟然就能想到这么远。

若换做他,肯定是光想着怎么渡过城卫军这一关,哪还想得了这么多。

“对了。”

说到这里,张楚也想起一事来,“今晚安排两个人去把地道填上。”

“属下回去就安排人手去办。”

“去吧!”

张楚朝他扬了扬下巴。

骡子再次向张楚行了一礼,转身退出大堂。

张楚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大堂内。

他也在复盘整件事情的始末。

事到如今,很多事情他都已经想通了。

现在唯一还没想通的,就是……郡衙到底确不确定乌氏通敌卖国?

要说确定吧,今天郡衙的行动又有些雷声大雨点小。

以那把金刀所代表的含义,乌氏绝对不是简单向北蛮传递消息那么简单。

而是已经在北蛮内部,取得了极高的地位!

这是合情理的。

乌氏那条“凡乌姓子弟,不得习武”的族规,应该是他乌氏起家之初向朝廷妥协的产物,就像是一个鱼与熊掌之间的选择,乌氏选择了鱼,舍弃了熊掌。

他乌氏能有今时今日的财富和地位,这条族规功不可没。

但此一时彼一时,乌氏发展到现在的规模,这一条曾经给他们带来过诸多便利的族规,如今已成为他乌氏最致命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