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外行。

傅山还护送过前朝皇子皇女南下,很早就投效赵瀚,经常进宫给皇室问诊,是皇后皇妃的妇科主治医生,是皇子皇女的儿科主治医生。

这样的人,足够镇住各大医派。

……

金圣叹已经五十四岁,他是想要当官的。

踩着考吏员的末班车,一路跌跌撞撞,居然做到了知县。然后,各种平调,死活升不上去。

他做事非常较真,这无可厚非。偏偏喜欢讽刺上司和同僚,这就肯定人嫌狗弃了,一点小矛盾,他都能把人搞得下不来台。

大同新朝,吏治相对清朗。

就金圣叹那臭脾气,由于政绩还算不错,蹉跎一番竟然也升官了。不过,只得到个从六品的瞎忙文职,被扔去省府整天收发整理档案。

干了半年,金圣叹直接辞官,跑来南京混迹文坛。

他本来就是著名文学评论家,在南京混得顺风顺水,整天不知道有多快活自在。

穿着件半个月没洗的长衫,金圣叹拄着拐杖来到书店。

“这两天可有新书?”金圣叹问道。

“哎哟,是张先生来了,”书店掌柜亲自来迎接,“几天前到了一批新书,今日又有一本新杂志。”

金圣叹先去看新书,两本学术书籍、一部长篇小说。他翻完学术书籍的目录,觉得其中一本可读,便放在柜台上准备买走。又去看那本小说,写得粗俗不堪,不禁讥笑:“这也算小说?如今这世道,小学没毕业都能写小说了。”

书店掌柜笑道:“您还别说,这小说卖得不错。租书店也特别喜欢,市井小民就爱看这种。”

金圣叹连连摇头。

那是一本武侠小说,故事情节苍白,遣词造句粗劣,连社会常识都没有。但读起来就是爽,而且还打擦边球,市井小民读起来一脸猪哥笑。

明代小说,也有此类读物,但至少文学水平还过得去。

眼前这本小说,已经突破金圣叹的底线了——还真是个小学毕业生写的,作者在报社打工多年,而且是最低级的杂工。下班回家瞎编乱写,拿去连载居然还火了,如今更是编集成书拿来卖。

恰恰是这种小说,更适合底层百姓阅读。

因为底层百姓虽然识字,但大部分是小学毕业或者辍学。稍微生涩的字词,他们就认不得,粗浅文字反而读起来顺畅。

这种书,一般卖给租书店,读者基本上都租书看。

金圣叹又拿起那本新杂志,名叫《楚王文艺》,他惊讶道:“楚王办的?”

书店掌柜笑道:“谁敢乱打楚王的招牌?这杂志好得很,一上午我就卖了六本,这十本今天估计要卖完,已经让伙计去请楚王加印了。有四篇文章,是陛下亲自写的。”

“陛下的文章?”金圣叹赶紧翻开。

其实吧,只有《皇帝新衣》,属于赵瀚亲自执笔。小说《女驸马》,只讲了大概剧情,但赵匡枰还是落上了皇帝署名。

另有两则笑话,是赵瀚讲给儿女们听的,赵匡枰为了刊载皇帝笑话,专门开辟了一个笑话板块。

《笑林广记》虽然成书于清朝,但其中不少笑话,收录自明朝的笑话集,这个时候已经喜欢编笑话了。

《楚王文艺》杂志,开篇就是六则笑话。

前两则笑话,署名格外有趣:赵子曰(圣天子)。

赵匡枰害怕有人不知道皇帝的笔名,居然故意在后面加括号来注解。

金圣叹捧起杂志,只见第一则笑话为:一人往观武场,飞箭误中其身。外科医生治之。医曰:“易事耳。”遂锯掉外竿,索金辞去。问:“内截如何?”答曰:“此内科事。”

“哈哈哈哈!”

金圣叹突然捧腹大笑,渐渐笑得直不起身子。

书店老板不解:“这笑话是很有趣,却也不必笑成这样吧?”

金圣叹连连摇头:“你不明白,这是在讽刺官场啊。陛下果然是圣君,对官场习气了若指掌。我为官做吏的时候,不知遇到过多少这种事情。”

大同新朝,吏治再怎么清明,官场的歪风邪气也难根除,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甚。

笑了好一阵,金圣叹又看第二则笑话:吴氏者,初从文,三年不中。后习武,校场发矢,中鼓吏,逐之出。遂学医,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

这个笑话,是赵瀚讲给五皇子听的,让赵匡楫别干什么都三心二意。

金圣叹把两个笑话读完,已将皇帝引为知己。这两则笑话的幽默讽刺,太符合金圣叹的胃口了,他觉得皇帝是个大妙人。

再去读《皇帝新衣》,金圣叹彻底拜服,这篇文章的讽刺更加犀利!

买书回家,金圣叹就提笔写评论文章,他要把皇帝好好的吹捧一番,而且是发自内心的赞美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