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选中的第二件古玩,是一件西汉时期的玉仙人奔马。

玉马肢体肥硕,昂首挺胸,双目前视,两耳竖立,张口嘶鸣,身饰羽翼,脚踏云板,自由自在地邀游天空。

仙人如一武士,头系方巾,身著短衣,手扶马颈,威武无比。

陈宇侃侃讲解道:“它由和阗玉的羊脂白玉琢成,玉质温润,琢磨精细,显示了和阗玉独具的色白润泽的魅力。造型更是独出心裁,玉马脚踏祥云,腾空飞奔,背上骑一仙人,神态自如,邀游天空,这玉马就是汉代称的天马。”

“《史记·大宛列传》载:‘得乌孙马好,名曰天马’。汉武帝得天马,十分高兴,作《天马歌》,唱道:‘天马来,从西极,涉流沙,九夷服’。”

“这是说,天马从遥远的西方来,跋山涉水过沙漠,能帮助安定边疆。”

“张骞第二次通西域到乌孙,乌孙王就送了几十匹马给汉武帝。过几年,又遣使臣带一千匹好马向武帝请求和亲,武帝将江都王刘建的女儿细君封为公主,嫁给了乌孙王。关于这一佳话,历史上不少文人雅士曾感慨颂歌。”

“而我手里这一玉件天马,是历史的再现,是汉代黄老之学‘羽化登仙’思想的反映,是汉玉豪放博大风格的反映,更是迄今所知的绝世佳品。”

“哗啦啦!”话声一落,集雅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现在他们总算明白,陈宇为何年纪轻轻就能执掌华东地区五大行业了。

光是这渊博的学识、对古玩独到的解析,连多少专业学者都望尘莫及。

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在射覆中战胜不可一世的任公子,并不把任家放在眼里,貌似也能说得通了。古往今来,有才的哪个不傲?

最傲的,那还要当属谪仙人李白。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至于这个。”陈宇又从紫檀木博古架上拿起一个通体有几乎一半都是白描纹饰、美轮美奂的明代青花大盘,淡淡道:“乐先生打眼了,这是赝品。”

“什么?”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乐家是要面子的,他们家族博古架上面,怎么可能有赝品?

“陈先生,何出此言?”宫装美妇乐涵面露三分不快,低声问道。

“对呀对呀,偶像你快说说,我爹是不是出丑了?”一听说亲爹可能出丑,乐洋这个当亲儿子的,比谁都兴奋,赶紧挤眉弄眼地催促陈宇快说。

“很简单。”陈宇用手指在青花大盘的底款上敲了敲,说道:“款有问题,这是一个通过逆向思维、不骗菜鸟,专骗古玩行老手的常识性造假。”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来了兴趣。

不骗菜鸟、专骗老手?还有这种独特的赝品?

人们抬眼望去,只见青花大盘的底部有两个紧挨着的朱红落款。

一个是‘大明太宗年制’,另一个是‘大明正德年造’。

光看落款,这件青花大盘的来历和出处已经解释得十分详尽清楚了。

在这里,‘制’是形制、建制的意思,也就是说风格和造型。

两个落款加起来的含义,是指‘大明太宗年间’的风格和造型,在‘大明正德年间’被仿了一个出来。

简而言之,正德皇帝朱厚照,仿他老祖宗明成祖朱棣时期的一件古玩。

这对今天的后人来说,其实差别不大。

反正都是明朝的精品瓷器,我管你是谁仿谁的呢?

“偶像,明太宗是谁啊?为啥管朱棣叫明太宗?他不是明成祖吗?”乐洋挠着脑袋,问了陈宇一个古玩,甚至是历史方面的常识性问题。

“呵呵。”陈宇笑了笑,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乐洋。

他勾勾手指,示意乐洋附耳过来,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想在我面前藏拙,但你问出这种问题,戏实在是有点过了。”

“你个千年乐者家族的嫡系长子长孙,再顽劣也不可能不懂这个常识。”

乐洋的脸色刷变,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默不作声退到了一旁。

虽然拆穿了乐洋的藏拙,但在众人的视线下,陈宇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朱棣,他的庙号本来就叫明太宗。是嘉靖以后,才改为明成祖的。”

“一般人或许不知道,但只要接触过古玩行一段时间,就一定知道。”

“不对。”苏晴疑惑道:“正德是嘉靖之前的皇帝,那时候朱棣的庙号仍然是明太宗,照你这么说,上面的款识没问题啊!”

“确实没问题,这么看,当然没问题。”陈宇晃了晃青花大盘,笑道:“但它根本不是正德年间的,而是万历年间造的!”

“万历是嘉靖之后的皇帝,就绝对不能再有‘明太宗’三个字出现了!”

“原来如此。”人们总算明白,这个青花大盘的问题出现在什么地方了。

但新的问题,又随之而来了。“你怎么知道它是万历年间才烧出来的?”